五.

作者:谜之面包bread 更新时间:2024/8/9 0:29:25 字数:6589

好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修理发电机的任务就交到了我身上。那里有的是比我合适的人选,我看安德烈维奇就不错,他就很适合去做这种事情。不,应该说他是为了做这种事情而生的,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事儿。不然他为什么在那里,就是为了监视我们吗?那不可能,那么做没有任何好处,俄罗斯人很少做没有好处的事儿。只有那些信教的修士才会做。不过他们自成一派,只在自己的几个站点内活动。是的,我有幸与他们其中几人有过接触,当时我与上尉等人正身处一个中立站台。那种地方在地铁里很少,顶多就三四个。那儿的人们不已信仰,以肤色,与立场分出高低。只有绝对的法律和不苟玩笑的秩序。是的,那是个扭曲的地方。对于一些人来说那儿是天堂,因为在那里只要法律上没写的就是合法的。很多罪恶都被摆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当然那也是有代价的。那儿的警察甚至可以将一个人逮捕,就因为一个叫伊利亚的青年,在醉酒后嘲笑一个名叫亚历山大诺娃的女人长相太过于亚洲。歧视在那里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是重罪,最重的罪。

我不喜欢那儿,因为我不是个管得住嘴的人。俄罗斯人天性中对于烂醉的追求太可怕了,一个人喝了酒就容易什么都说出来。那些偏激的,歧视的,令人恶心的话,一说就停不下来。那些酒馆里的霓虹灯在助长这样的话,我知道的,我太清楚了。它们让酒保本就不善的面孔,看上去更加邪恶,它在诱导那些醉鬼们胡说。酒保早就和警察串通好了,他那满脸横肉的笑就是那个意思。他可太知道怎么让那些喝醉酒的人开心了,他就是为了这个而生的。从小到大做了一辈子小丑,总算可以在什么地方多赚点钱。他很乐意这么做。前脚把人送进去,后脚就从警察那里分享得来的保释金。如果没钱保释那也不要紧,在那种地方,只要把人卖了就可以立马赚回足够的钱。每次想到那种事情一直在暗地里发生就让我毛骨悚然。

我就是在那里遇上修士的,是的,在那么一个神明都不愿意眷顾的地方。我遇到了一个虔诚至极的人,那人穿着帆布大衣,长长的袍子拖在地上,脏兮兮的。我起初没感相信那是个人,可别觉得奇怪,在地铁里遇到什么都不该让人觉得奇怪。我是一直到他开口说话我才意识到他也是俄罗斯人的,那双蜡黄蜡黄的眼睛很难让人把他与虔诚连在一起,他甚至让我有些恶心,只是看着他都会觉得恶心。他用手指指我,那双手我可忘不了,它干到像个骷髅,青筋又像蛇,他们趴在每一根手指上,蜿蜒曲折,直直向后通到手腕。再然后就是他的衣服了,里面肯定和手一副模样。

我退了两步,他那样子让我觉得害怕。后来我知道修士们早就习惯了那种眼神,在他们所承受过的无数歧视中我的眼神,连根毛都算不上。他们就是那样的一群人,到哪都被驱赶,到哪儿都无法安家。当然,我完全没有在帮他们开脱的意思,实话说,我一点也不觉得那有什么错。那全是他们自找的,全部都是,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里我大致上是想明白了接下来该为上尉写什么了。不过那都得等到发电机的事情完成之后。来到电梯边上,我看到了冰冷的光线已经死去多时。我的目的地不是电梯,当然不是电梯,电梯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能够运行。我是为了楼梯而来的,它盘旋在电梯周围蜿蜒向上像是一颗树。我看不见顶端在哪儿,也不清楚为什么这种事情要我来做,如果有人想要这么一次荣誉我很愿意让给他。我可太不喜欢爬楼梯了,尤其是黑漆漆的楼梯。听说战前有人借着漆黑的楼梯编了个荒唐到家了的故事,实话说,那故事以前给我吓得够呛。那是向下的楼梯,比起试图触碰天堂的巴别塔,他更像是朝着地狱前进的玩意儿。故事提到从来没有人探查到过那个楼梯的底部,但每个走到深处的人都疯了。他们越是往下越是迷糊,最后彻底陷入疯狂。我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可怕的玩意儿还必须得找几个人去探明白。我若是掌权者,在知道了那玩意儿没有底之后估计就放弃探索了。探索他有什么用,能干什么,他是能为人们的生活带来改变,还是能够创造出足够的面包与伏特加?很显然都不行,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去思考,探索它不具备任何意义。只是在浪费生命而已,而且,实话说。在一个幽闭黑暗的空间里一直向下,无论精神再怎么强大的人,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也都会疯掉的,这简直太正常不过了。是啊,太正常不过了,只要不带入那些向下走去的疯子就好。是啊,只要不去带入他们就好......

胡思乱想的时间让我感觉到了恐惧,手电筒的光好像闪了一下。我感觉很不好。仪表盘上还有不少电,但出于某种恐惧我还是掐了几下身上的手摇发电机。冲到了电,手电筒也活了一些。太好了,光又活过来了。我很庆幸我现在正在向上。等等,我真的在向上吗?我开始怀疑。我已经走了很久了,已经好一会儿没有电梯的影子了。我从电梯井里往下看,除了漆黑一片我什么都看不见。我觉得里头有什么奇怪的声音,这让我觉得毛骨悚然。为什么就不能多来几个人一起做,为什么非得找我一个人去修发电机。明明资料库有的是人,为什么非得我去做,就因为我是新来的,就因为我还没熟悉这儿的规矩吗。这根本不合理!我很想抱怨,但想了想又吞回了肚子里,地铁里全是监控摄像头。他们用的是另一套电力系统,就算不是摄像头,也可能是被什么人听见。那很可能会使得我丢了工作,我不能冒这个险。上尉之后还有很多事情我要记录,这还只是个开始。我看着楼梯,水泥碎了一些,墙上也是。钢筋从里头裸露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那让我稍微安心了一点。当然那还是没能解决关键的问题,我到底是在向上吗?我知道脚很累,所以大概率是向上,但向下走久了脚也会累。如果我真的是在向下怎么办,或许我从一开始就被蒙骗了,走上的不是通往天堂的巴别塔。而是通往地狱的那座无底楼梯,或许这一切都是安德烈维奇的圈套,他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就连那声停电了都在他的计划里面,他陷害了我,而我像个智障一样的踏入了他设下的陷阱。

真该死,我这么想着,一开始我就该拒绝掉的。我这个软弱的性格已经害了我很多次了。那个修士的事情也是这样,对那个修士。我现在就应该多想想那个修士,想多了我就不怕了。对!我现在应该在脑袋里计划好,接下来为上尉写什么,这样我就不害怕了。快啊,德米特里,快想想那个修士,还有上尉的事情。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快想想那天和那个修士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快啊!在黑暗吞噬最后一丝理智之前。

是的,那个修士带我去了个怪地方。起初我根本没想跟他去,他那副模样简直无法让人不去怀疑他有什么图谋。是当我从他那几乎疯癫的嘴里听到了,母亲的名字我才跟去的。是的,他认识我的母亲,在战前就认识。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然他没有道理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伙子,提及一个已经死去好一段时间的老女人。他在故意引导我,其目的我后来会在上尉的故事中进行补充。

该死,我现在手上没有纸。

或许后来我就忘了,总之我跟着他走了,因为那个名字。我跟着他穿过了几个巷子,从一个非常不起眼的铁门回到了铁轨上。那时候我已经想要掉头了,因为上尉还在酒馆里等我回去。我们黎明前就要出发,虽然我根本不知道黎明到底是什么个模样。不过这并不妨碍上尉总把黎明,清晨,中午,下午,日落,午夜这些词汇挂在嘴边。或许我以后会看到,到时候我也能轻松描述出,地上那些个或美好或静谧的瞬间。或许我能像中尉一样,拥有一栋公寓,住在一个没人能吵到我的家里。等我老了我一定这么做,不对,应该说等我不再那么胆小于地表那随时可能杀死人的辐射时我就那么做。然而,我还是跟了上去,当时的我在想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铁轨上很危险,虽然那个站点并不是以危险著称,但在站点附近依旧有着几股讨人厌的劫匪与强盗。我当然带着枪,但我从来没杀过人,甚至连击退劫匪都没做过。上尉让我带着纯纯是为了做样子,至少面对醉鬼这样的伪装还是有用的。那个修士更别提了,我敢说。把他举过头顶可比举起枪托,然后瞄准射击来的简单的多。那真是一次勇气可嘉又愚蠢至极的举动,现在想来也一点都不觉得兴奋。

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们大概走了二十分钟。那条轨道算得上亮堂,照明系统看上去还维持着不错一个状态。我们在一个岔路口选择了左边,那是一条散发恶臭的路。没有人会喜欢那儿,也难怪这些修士总是遭人讨厌,我那时候想。轨道已经不通车了,很久不通车了。铁轨下头的木板已经腐烂,铁轨本身也好不到哪儿去。木头之间是黑色的水坑,里面散发着恶臭,也不知道在哪儿呆了多久。头顶上偶尔还有水渗下来,它们看上去有些发红。修士没有说话,他一直很安静的念叨着什么,我估摸着是在祈祷或者背诵经文之类的。人们都说世界上不存在神明,或者说在17年以后就不存在了。以前存在过,后来它死了,是人杀死了神,因为人妄图替代他们。这当然不是我总结出来的玩意儿,我可总结不出来这么高深莫测的玩意儿。那是上尉说过的话,我记忆犹新,因为就算到了现在,在20世纪末的地铁世界里。我们依旧相信着天堂与地狱的存在,这与上尉的说法正好背道而驰。当然这和修士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所信奉的玩意儿和早在俄罗斯郊外死去的基督与上帝没有关系。他们信仰的是一只为世界牺牲自我的变异老鼠,没错一直巨大的变异老鼠。这太荒谬了,简直就是对人类社群所作出的蔑视,对于所有恒古至今的信仰做出的嘲弄。他们宁可相信一只老鼠,也不肯相信一位救世主。那时候我正在一节车厢内,听修士们祷告。他们大概有20人,多数都是男人,而且年纪不小。他们住在一堆并排的废弃车厢内,用不知道是什么的红色涂料,在里头画满了图腾与符号。座椅和地上有很多蜡烛残骸,那些玩意儿看似神秘实则什么也不是。修士为我打开了们,他没有劝我入教,但是其他人那么做了。

我早就预感到了事情会变成那样,就像基督徒漂洋过海去殖民地拉拢信徒而后占领他们的家园一样。这些贪婪的,不知廉耻的宗教!愤怒不知道从哪儿就升起了,我转身想走,那位修士就立刻阻扰。他大声呵斥了那些,自说自话的人,然后又卑微至极的向我下跪道歉。我知道那也是他的陷,他就是想让我留下才那么做的。当时我我还生着气,不可能就那么走掉,如果我走掉了谁来反驳他们那些绝对错误的理念,谁来试图矫正那些扭曲到令人恶心的信仰。现在想来我可真是天真到可笑,我居然妄图改变一个人,妄图拯救一个自甘堕落的疯子。

无论如何,我没有走。我跟着那位修士去到了车厢最深处。其实那儿的味道不算差,蜡烛与熏香掩盖了大多数恶臭。这或许会让人把这一幕与安逸产生联系,但一旦那么想就大错特错了。那些个修士都在盯着我,眼睛里有忌惮,有狂热,有欣喜。我真的很想给他们其中几个长相丑陋的来上一圈,然后用枪口指着他们的鼻子,让他们现在放我走,但出于安全起见我还是忍住了。

车厢尽头有一座神龛,上面供奉着一具人像,下面是变异老鼠的毛发,还沾着血。我就是在那时候得知修士们所信奉的神明是什么。我问那位修士,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说。

“目的啊,啊对,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让世界重回一体,让我们回到那个不惧战争不惧死亡的过去。”

“你要怎么做到那些?”

“我做不到,我当然做不到,德米特里。只是凭我们脆弱的身体根本做不到,就算我再年轻个二十岁也做不到。不止是是我。你,那些掌权者,其他国家,都做不到。我们已经离开了,最原始的姿态,所以我们就永远做不到。”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皱起眉头的同时,轻轻握住了背上的枪。

“你别紧张,米嘉,我可不会伤害你。你看我这个样子,根本伤害不到你。你很年轻,而我已经很老了,很可能都活不过今晚。”他挤出了一个狰狞的笑。“你看啊,米嘉,你现在一定很好奇吧,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们会被到处赶来赶去,到处被欺凌,为什么我们不武装起来保护自己,为什么不想办法更合适的在这地底活下去,而是以这么一副令人恶心的姿态面对世人。”

“实话说,我一点也不好奇。”我把枪举到了面前。

“诶,米嘉,你是个好孩子,你可用不明白那玩意儿,放下来吧。”

“你到底是谁?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妈妈的事情。”

“你妈妈和我以前是邻居,一栋公寓的住户,我俩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没想到吧,一个糟老头子,和你妈妈是朋友,而且还是相当要好的朋友。而你,米嘉,你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伤害你,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你。就算我们想,我们也没法子伤害你。你手上那玩意儿,只要扣动几下,我们就会死伤一片。”

“那你现在告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刻意太高了音量,确保所有人都听到。

“我就知道你感兴趣,米嘉!来,你坐下。”修士指让我坐在了一块没有被蜡烛伤害过的座椅。上面有个垫子,我估计是专门待客用的。“你真的坐下了,太好了,你能够愿意听我讲完,真是太好了。实话说,能来到这里的,听我说完的人,没有一个会选择不加入我们,你一定......”

我把枪头指向了他,黑漆漆的枪管让他闭嘴了。其余的修士也闭嘴了。

“好,我不说那么多没用的话了。我知道你有胆量开枪,我也真的会被枪杀。现在让我们聊聊正事儿,我啊,或者说我们啊,相信人类是一种错误的生物。你别急着反驳,你先听我讲完。人类极其脆弱,辐射,子弹,甚至一些脏水都能杀死我们。我们真是太脆弱,太卑微了,你知道吧。在生活条件如此恶劣的当下,我们居然脆弱成了这样,这太可悲了。我们或许现在还能挣扎,但过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百年呢。资源是会耗尽的米嘉,在这里连太阳都照不到的地方,资源很快就就会耗尽了。等我们吃完了蘑菇,吃完了老鼠,我们还能吃什么?嗯?我们在等死,等死啊!一个人的死与世间万物没有任何关系,但米嘉,你要记住这是一次灾难,是一次末日。以前我们相信上帝,在诺亚方舟的洪水中,人们死去了一次。米嘉!你知道吗米嘉!现在就是洪水前的潮汐,末日看上去已经降临了,实则还没有发生。核打击只是一次余波,是一次无关痛痒的灭绝事件。上帝出生以前的灭绝也不是一次性发生的,他们发生了很多次才彻底灭绝了那时候的统治者。海啸还没到,人已经死了一半了,人真是脆弱到家了,不是吗?”

“够了,我已经听够了,你的末日论和信仰没有关系,你只是一个悲观的疯子,你没有信仰也不虔诚,你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因为你没有从地铁里得到好处,就想着世界要毁灭了,我已经听够了。我才不管你和我妈妈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我要走了。”我刚想起身又被拦了下来。

“不,你的因果关系错了。是因为信仰才让我相信了末日,是因为我们的神,我们伟大的变异的代表了人类先祖的神明啊。米嘉!不,德米特里!你怎么什么都听不进去,耐心是很重要的你可知?现在才进入到最重要环节,你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就永远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想要做什么了,这很重要非常重要,他就是去玩方舟的钥匙,搭建方舟的关键,只有知道了这些才能在未来的洪水中活下去。米嘉!我希望你活下去,像我们一样活下去,之前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但很显然你没有。你和你母亲不一样,你是一个圣徒,你的信仰比母亲坚定所以活过了辐射。”

“我要走!”

“你不能走!”

我的肩膀被死死掐住,其余的修士也都在看我。我知道,我走不了了一时半会儿。我看向那位领我来的修士,他脸上的狞笑,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坐了回去,我说。

“所以你的神就是一只变异老鼠吗!”

“德米特里!”修士先是愤怒,那显而易见,连眼珠子都突出了来。然后他吸了口气,又开始狞笑。“你当然不能理解,这很正常,我们的先祖就是如此令人厌恶的姿态。就是那样的姿态让它们活过了大灭绝,就是那样的姿态才创造了我们。才创造了耶稣,基督和神本人。我不怪你,我相信神也不会怪你,因为你已经在忏悔了。你已经向他们道歉了,表示了,我错了。我不该用如此粗鄙卑劣的语气辱骂您,我祈求您的原谅。”

“随你吧。”

“请你原谅我米嘉,你会原谅我的吧。”

我没有开口,我根本不可能原谅他,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忏悔什么。我那时候只想赶紧听完他的屁话,然后离开那个鬼地方。

“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的。来吧,让我们一起祈祷,一起像我们的神祈祷,祈祷我们能回到过去,回到那个连末日的洪水都杀不死我们的姿态。让我们一起乘坐,神为我们所打造的大船通向永恒的未来与美好吧。”

我早就猜到了那会是个糟糕透顶的结局,但我从来没想过那事情会那么糟。我打开了铁门,那里就是发电机,它居然还在运转!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德米特里·费奥多罗夫,我等你已经很久了。”黑暗中,安德烈维奇的声音显现,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抽着烟,他说。“好了,现在可以说了,通往D6的钥匙在哪。那个核发射器又在哪儿,这关乎到俄罗斯的生死。我希望你好好回答。”

很显然,我一直在向下,那是通往地狱的楼梯。

“你还看电影吗?”

“伏特加?”安德烈维奇打开了灯,他的帽子遮住了脸,黑漆漆的让我看不清他样子。“我们应该会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也是时候喝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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