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拿着你的钱,然后在某个清晨或是黑夜,再被人卖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陌鲤耸了耸肩,目光不以为意,只是说出的话却锋锐异常,冷酷无情地鞭笞着陆佳星弱小的心灵。
她颤了颤唇,脸色苍白:“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很浅显的道理吧?”
“没有人会在同一个水坑跌倒两次。”
陌鲤的言语直白且明了。
可陆佳星就是那个会在同一个水坑跌倒无数次的女人,她紧紧抿着双唇,几乎哀求地说道。
“对不起……”
“我以为你早就应该已经明白了的。”
陌鲤轻叹了一口气,确实,他本不应该来的。
陆佳星是死是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在乎的仅仅只是那已经到手了的三十万而已。
可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那好似被抛弃的幼兽一般的模样,陌鲤那冷硬如磐石一般的心肠终究还是软了。
无他,要怪就只能怪男人心底那一丝阴暗的想法作祟,即便是陌鲤也终究无法逃脱的定律。
只因陌鲤是陆佳星的第一个男人,哪怕他从自己的身上找不出一丝对陆佳星的喜欢或者是爱,可依旧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从他的心底升起,那是独属于第一次的印记。
这种情感使得陌鲤无论多么心坚似铁,仍不免会露出破绽。
比如一边暗自欣喜于陆佳星对他的倾慕,一边又伟光正地劝诫她离开,一遍遍地拷打她的心灵。
真坏啊!
陌鲤这样想着,突然又觉得,自己似乎也已经变成了曾经讨厌的模样。
“明白什么?”
陆佳星很清醒,她也曾是玩弄感情的高手,她知道怎么做才能在情感的博弈中占据上风,也知道怎么做才能免于一败涂地的结局。
可她不想。
在过去几个月不断思念着陌鲤的时间里,她渐渐想起曾经有个人对她说过“爱情不是战争,也不必你死我活”。
过往,陆佳星对类似的观点总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可直到后来,她在无数个黑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才总算明白了过来。
爱情的确不是一场战争,当你彻底爱上一个人时候,便已经失去了握紧武器的资格。
“我不是一个好人啊!”
弯了弯眉眼,陌鲤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或者,你就将我当作是一个劫吧!渡过了,便是新生……”
“没有你的新生,也叫新生吗?”陆佳星咬了咬牙。
陌鲤思考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一双光风霁月的眸子认真地看向陆佳星。
“陆佳星,上天是公平的,曾经做过的错事,终有一天会回报在自己的身上。”
“你说过你不信命。”
陆佳星开口反将陌鲤一军。
陌鲤确实不信命,也不相信上天是公平的,陆佳星会遇见自己,也只是因为她伤害了一个无辜人的心而已。
所以呢?
他耸了耸肩,表情不变:“你这样很让人伤脑筋啊!”
“陌鲤。”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没有冻结那张你本该给妹妹交手术费的银行卡,你说我们会不会已经在一起了?”
陆佳星的嗓音低沉,情绪似乎也越来越失落。
她的这种表现陌鲤很熟悉,曾经他每一次想要逃避现实的时候也总会露出同样的表情。
“会!”
“如果你当初没有冻结那张银行卡,我说不定会感动得任你施为。”
陌鲤笑着应道,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狡黠,“这样说会不会让你好受些?”
“更难受了。”
陆佳星叹了口气。
“可是你分明看上去还蛮开心的嘛!”
陌鲤轻“啧”了一声,指尖虚点着陆佳星的嘴角。
“咳!”
“我只是没想到,我们两个还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聊天。”
陆佳星说着犹豫了几秒,然后缓缓张口问道,“你……不恨我吗?”
“恨你?”
“你这人是挺讨厌的,不过要说恨你倒也谈不上,我这人不记仇。”
陌鲤勾了勾嘴角。
不记仇?
谁信啊!
陆佳星抽了抽嘴角,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恐怕是别想在陌鲤的嘴里听到一句真话了。
“既然讨厌我,那你还……”
“我还什么?要不是有人出钱找我开导你,你以为我愿意在这跟你唧唧歪歪?”
陌鲤翻了个白眼,然后干脆直言道,“行了,说吧!到底怎样你才能忘了我?”
陌鲤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说:放弃吧!我是你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男人!
“忘不了,”陆佳星苦笑了一声,“除非杀了我。”
“好好好,那你就记一辈子吧!”
“总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陌鲤站起身,这个女人她油盐不进啊!
你说你老老实实地当你的江湖浪.女不好吗?干嘛偏要在他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怎么着?
浪.女回头了?
“陌鲤!”
他离开病房前的最后一秒,陆佳星开口叫住了他。
“如果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呢?”她问道。
少年驻足,蓦然回首:“好啊!那你就永远都别后悔。”
“要不然我啊,可是会心疼的!”
再一次,陌鲤迈开脚步,与透气回来的燕云熙擦肩而过。
燕云熙扭头看向那个少年的背影,突然觉得陆佳星又可怜又可恨,曾经有那么多的人喜欢过她,她视而不见,现在却偏偏爱上了一个对她视而不见的人。
“云熙,你听见了吗?”
“他说他心疼我。”
陆佳星的目光好似有些飘忽,过了好一会才定格在燕云熙的身上。
“你不觉得很可悲吗?”燕云熙叹了口气。
“可是他说他心疼我。”
陆佳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燕云熙蹙眉。
她记起来了。
燕云熙能和陆佳星成为朋友并不是因为陆佳星的家里很有钱。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陆佳星总是一个人上学。
小学、初中、高中。
燕云熙从未见过她的父母。
别的孩子不是爸爸接送就是妈妈接送,而她一直是独自一人。
倘若不是偶然间听见陆佳星和父母在电话中的争执,燕云熙可能都还以为她没有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