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星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她下意识地搂紧怀里的少年，仿佛在害怕他会忽然消失不见。
“好了，松手！”
陌鲤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满。
陆佳星微微颤了颤身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
鼻尖缭绕着淡淡清香，少年柔软的身躯如同幻肢般仿佛依旧存在于她的身前，感受得到却触碰不到。
“下次再见还能抱抱吗？”
陆佳星琉璃般的双瞳中露出一丝渴望，那掩饰不住的欲，仿佛拥抱陌鲤便等于拥有了整个世界。
陌鲤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陆佳星的眼中依旧亮着光，可面容却缓缓变得萧瑟又悲伤。
他嗤笑一声：“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会可怜你吧？”
陌鲤目光悠悠地看向聚在一起乱作一团的孩子们，轻笑着说道。
“我说了，短暂的陪伴是奖励。”
“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他们的！”
陆佳星闻言有些慌乱无措，她用力攥了攥拳，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却依旧浑然不知地看着陌鲤。
她本以为这样便能让陌鲤多看她一眼，可却不知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陌鲤。
陌鲤的脸色一瞬间黑了下来，可紧接着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幽幽说道。
“你的贪心，才是惩罚！”
冰冷的话语顺着陆佳星的耳朵窜进脑海，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没想过正月的风也能寒冷至此，仅仅一个照面她便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仿佛都要冻在了一起。
她哭着笑，抽动着僵硬的嘴角，站在雪地上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陌鲤伸出手，比画了一下她的身高，发现似乎有些高了，便示意她垂下头。
陆佳星麻木顺从地俯身，陌鲤再度伸手，这下就舒服多了。
“好了，乖！”
“以后不要再来了！听话啊！”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一刻，陆佳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条狗诶。
像狗也就算了，哪怕是狗狗偶尔也能捞到主人的一个怀抱，可她呢？
她想拥有的再多，得到的也只有惩罚！
因为陆佳星所渴求的，陌鲤注定不会答应。
陌鲤的事很少牵扯他人，之前陆佳星擅自去见林小璐就已经让他很恼火了。
陆佳星是个聪明的，她知道陌鲤顾忌这些孩子，所以只要站在这个院子里，陌鲤总会答应她的一些要求，可是人向来不会满足，她奢求的越多便越痛苦，越痛苦便越是更多地奢求！
“我……”
陆佳星嚅了嚅唇，这一次就连眸光都彻底暗淡了下来。
“你清楚了就好。”
“我还是那句话，”
陌鲤淡然地看着她，澄澈的双眸中黑色与白色泾渭分明，“忘了我吧！”
陆佳星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搭在了陌鲤的肩头，微微用力。
陌鲤蹙眉，下一秒便听见她声音沙哑地开口：“是不是把我的心刨出来摆在你的面前你才会满意？”
“那是你的事情，离我太近也如果伤到你，那我只能说声抱歉。”
陌鲤眯了眯眼，陆佳星的力气大得有些出奇，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被她掰断了一般。
“你说的对，我贪心，我不知足，我只想要你。”
“你会答应的，对不对？”
陆佳星的声音在颤抖，她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扭头看了眼远处嬉闹的孩子们，然后定定地注视着陌鲤。
这一瞬似乎有颗邪恶的种子自她的心底破土而生，刹那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而陌鲤的身躯在这大树的阴影下显得格外渺小微弱。
他顺着陆佳星的目光划过的痕迹看向那群孩子，随后平静地与她对视着。
“你说的对，我一定会答应。”陌鲤缓缓开口，“可你也一定会后悔。”
“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
陆佳星咬着牙，状若疯魔，她伸出手撕扯着陌鲤的衣服，差点弄坏了他的拉链。
陌鲤微微皱眉，按住了陆佳星不安分的手，自己拉开了外套的拉链。
“我说过你会后悔你就一定会后悔。”
“等我死后，骨灰就撒在海上，不立坟，不立碑，省得有人祭拜，饶我清净。”
他的声音很淡，淡得就像雨后的清风，明眸微眯，扑面，然后消散，留下的仿佛只有唇齿间的草木芬芳，其余尽不见。
陌鲤的语气太轻了。
轻到了陆佳星听着都有些不太真切，她缓缓抬眸，目光落在了陌鲤的眼中。
这一刻陆佳星只觉得陌鲤的眼好似浅得什么也装不下，那漠然的眸子除了好看便再无一丝温度。
她怕了。
陌鲤不在乎的事情太多，怎么想一具躯壳也无法束缚住他，陆佳星不敢想象没有陌鲤的世界会变成怎样一副模样。
这一刻她只知道陌鲤说对了，她后悔了，还没下手就已经后悔了。
“对不起……”
“你打我吧！你打我好不好？”
陆佳星看着视线不知聚焦去了何处的陌鲤，一瞬间仿佛清醒了过来。
她嘶哑着嗓子，抓起陌鲤雪白的皓腕用力往自己脸上扇。
可即便陆佳星的双颊变得通红，陌鲤也依旧没有一点反应，他一言不发的模样让陆佳星的心逐渐沉入了海底。
“我明白了……”
陆佳星苦涩地笑了笑，她松开手，放弃了挣扎，最后转过身，背对着陌鲤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我这就走，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了。”
“临走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佳星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问题你可以不用回答。”
她说着不等陌鲤有所反应便很快地开了口。
“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地喜欢过我？”
问完这句话陆佳星便迈动了脚步，她跑了起来，像是在拼命地逃脱既定的命运。
可风儿依旧从身后带来了那句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没有。”
少年声音淡漠如故。
陆佳星的背影在这一刻更加狼狈了几分，她伸手抹了抹下睑，才发现原来早已在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孩子们还在领着新年礼物，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伤心的人从他们的身边经过。
唯有林晓似有所感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随后又沉默地低下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