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
陌鲤翻出手机,不断滑动着界面,指尖不止一次地停留在那个早已被他拉黑的名字上。
算了。
估计不是她。
陌鲤伸出一只胳膊,搭在课桌边缘,单手支撑起脸庞,视线缓缓转到了讲课的教授身上。
他估计陆佳星没有那个胆子。
会让他难过的事,那个家伙怕是一件都不敢再做了。
可既然不是她,又能是谁呢?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身影,正是上次去开导陆佳星时,与陌鲤擦肩而过的燕云熙。
会是她吗?
陌鲤轻抿薄唇,目光中透着一丝怀疑。
“这位同学,你对我讲的课有什么疑问吗?”老教授的声音骤然响起。
陌鲤抬眸,眨了眨眼,视线与她隔空触发了一次无声的碰撞,看着她眼里的不满,陌鲤顿时亚麻呆住了。
不是吧……
躺着也中枪啊?
.
西山疗养院。
年纪轻轻的陆佳星已经过上了成功人士安享晚年的养生生活。
夕阳的余晖如同风中飘摇的赤红烛火,在冰冷窒息的黑暗降临前肆意地燃烧着自我。
一阵北风吹过屋顶,挽起陆佳星披散的长发,她坐在轮椅上,面色沉静地眺望着远处的高校校区。
“云熙。”陆佳星轻唤道。
站在她身后扶着轮椅的燕云熙微微向前,俯身:“怎么了?”
“我有点不舒服。”陆佳星说。
“不舒服?”燕云熙怔了怔,问道,“要送你下去吗?”
陆佳星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余水大学的方向。
“可你不是不舒服吗?不要紧吗?”燕云熙微微叹气,看向陆佳星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担忧。
“不要紧的。”
“我想再多看看他。”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风,轻得像云,好似那个无情的少年走的时候,连同她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燕云熙莫名地觉得有些悲哀,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会被儿女情长所困。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
三月,天气依旧凛冽,尤其是迫近傍晚,迎面的风吹来,有种令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陆佳星摇了摇头,她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整个人枯瘦得不成样子。
“还记得那个故事吗?”她嚅了嚅唇。
燕云熙没有说话。
“那个苦修千年的男孩放弃了他一直在寻找的女孩。”
“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在自己的身后也有着另一个女孩,为他痴痴等候了千载。”
陆佳星冷清地说着,语气有些低沉,有些失落,“千载的光阴啊!佛说,他若不回眸,她便要再等上一个千年,海枯石烂,沧海桑田……”
“只为了让他看你一眼,值吗?”燕云熙苦笑。
“是啊!”
“值吗?”
陆佳星目视着远方,唇角却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一朵永不见叶的纯洁小白花,那么美丽,又那么悲伤。
她问得真切,可燕云熙却给不出答案,因为她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分明在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只有燕云熙知道,不值!陆佳星对陌鲤的爱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她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回头。”
陆佳星轻轻捏紧拳头,眼中的黯然转瞬即逝。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有回头的这一天?”她笑着问道。
完了,燕云熙无奈地摇头,陆姐儿这下真的走火入魔了。
“陌鲤他又新交了一个女友。”
“长得挺帅,是现在小男生都会喜欢的类型。”
她说着便要拿出手机,给陆佳星看看许幼怡的照片。
只是还不等她将手机递到陆佳星的面前,就被陆佳星制止了:“不用给我看,我什么都知道,知道的比你还清楚。”
“比我还清楚?”燕云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她便瞪大了眼睛,惊愕地问道,“陆姐儿,你要回去继承家族产业了吗?”
燕云熙自己可是专门找了私家侦探调查陌鲤的,陆佳星既然说出了这种话,她的信息来源一定超过了侦探事务所,答案也就只剩下了一个!
陆佳星发动了她背后的家族力量!
“他不是喜欢钱吗?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他。”陆佳星笑了笑。
燕云熙倒吸了一口冷气:“陆姐儿,你真不怕你妈打死你啊!”
陆佳星眯了眯眼,表情冷冷地,望着即将坠落地面的太阳,她清凌凌地说道。
“那老家伙不敢,她在外面的私生子不少,但那么多子嗣里却只有我一个是女儿。
而且她早就绝了生育能力,打死我,她打下的江山就只能拱手让人。
她不会甘心的!”
“你就不怕她对陌鲤下手?”燕云熙打了个冷颤。
“她敢?”陆佳星瞥了眼烟云熙,黝黑的双眸中透着一股对自己老娘的不屑,“她敢让我失去陌鲤,我就敢让她失去唯一的继承人!”
燕云熙沉默了。
陆佳星太狠了,狠到连自己都不愿意放过。
可她明明这么狠,为什么偏偏面对陌鲤时却总是那么狼狈呢?
记得曾有人说过。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笼子,笼子上着锁,里面关押着一头凶猛的野兽。
有的人,锁头的钥匙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他想咆哮就咆哮,不开心了就吃个人玩玩。
而有的人,锁头的钥匙握在别人的手里,没有了钥匙他便释放不出那头咆哮世间的凶残野兽,除非拿着钥匙的那个人,打开了他心中的锁。
可能陌鲤的手上就握着陆佳星的那把钥匙,将她心中的野兽死死地锁在笼里,打不开锁,野兽便只能狼狈地蜷缩着身子,再怎么凶恶地怒吼都只是浪费力气。
沉默持续了半晌。
“云熙。”陆佳星再一次开口,她的语气微微有些复杂,“其实陌鲤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啊!”
燕云熙不解。
陆佳星神情恍惚地问道。
“还记得当初笑我无父无母的那群男孩吗?”
“记得。”燕云熙点了点头。
“他们笑的不是我。”陆佳星说。
笑的不是你?
燕云熙怔了怔,灵光一闪,隐约间好似捕捉到了什么:“难道……”
“是那个不起眼的小豆丁。”陆佳星笑了,眼中透着几分追忆,“那时的他那么爱哭,柔柔弱弱的,说他几句便‘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不像现在,呲起牙来就要咬人。
可是毕竟他那么弱小,没有依靠,不露出利爪和尖牙又该怎么生存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