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对峙、互相抗衡的力量,在空中断断续续的爆出火花。
随着足以让空气产生震动的吼叫,白色的锥形光线与斑斓色彩的光波双重闪烁着奔驰过天空。
高挑的身体轻轻往前倾,艾库美亚以像是感觉不到重量般的流畅动作,挥落白色的阔剑。
对峙的水晶龙展开右翼迎击,将刺向自己的阔剑弹开。
但是,即使以积蓄起来的能量进行身体强化,也还是无法造成势均力敌的攻势。她的攻击同样遭到王子的迎击。
“……差不多该认清现实了吧。”以咻咻的呼声这么呢喃,王子露出残虐的笑容,随后就把阔剑再度向她挥落而来。
与之冲突的鳞甲产生“叽叽”的摩擦声,但是刀刃正一点一点切削开她的鳞片。
“那些宝石不是你的同类哟。他们会怎么样根本不关你的事吧?”
即便在没有对话筒的情况下,也能很快理解对方呢喃的话语。她一边抵抗着斩击一边冷冷的回应:“我很清楚你的手法。用言语蛊惑,种下憎恨的种子好引起人们互相斗争。虽然上过月球的前辈们被你这种手法弄得精神崩溃,但在这座充满宝石的岛……绝对不可能让你得逞。”
“哦……那你想怎么样?冰融化的话,那些家伙就会把残存的宝石杀得一个不剩哟。为了阻止这件事,你只能暴露本性把他们都干掉。来,让大家看看吧,你的真面目。”
“……”水晶龙没有回答对方宛如滴着毒液般的唆使。她很清楚对方的目的,当然就没打算听信王子的煽动。
但是为了决定性的破局,就只能全力以赴。
而这么做也就意味着……
“……说的也是。”沉默片刻后,她如此回答:“或许你们已经忘了,为何我们宝石龙会被称之为【幻之古龙】。”
语落的瞬间——
“吼……吼吼吼吼!”
从她喉咙里迸发出足以撕裂绵帛的咆哮,然后把阔剑用力弹了回去。
双臂整个往后弹的王子,一边惊讶一边脚步踉跄的往后退去。
水晶龙立刻从单翼防御的情况下迅速展开双翼,高高抬起半个身体并发出模糊的声音:“Reln nu■■andilar■■■■Am dakana■■■■,■■■■■danashj Gul gul。”
语言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吼声,就连解释其中的意义也无法做到。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这是至今谁也没有听过的语言。
难以形容的眩目闪光炸裂,把世界染成一片纯白。
艾库美亚就像是讨厌光线一样,把一只手遮在脸孔前方并继续往后退。
即使眯起眼睛,在场的宝石们也还是能看见。
光线凝聚在她周围,宛如流水一般短短几秒钟便被她吸收,绽放出更加强烈的光芒。
随着闪光的扩散,整座战场就像有几千、几万颗铃铛震动般,响起了清澈且雄壮的声响。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冻成冰雕的月人身上逐渐显现出了火焰之花。
那些宛若从琉璃中雕刻出来一般,绽放出清澈蓝光的冰凌,开始转变成为火焰。
短短几秒,就解除了月人们的冰冻。但是不等他们反应,周身灼烧的烈焰瞬间吞没了他们。
闪耀着光辉的火焰,从冰凌的姿态瞬间变化为爆发性的【利刃】。
【祈愿之火】,那曾是红锆石龙的技能。并不是像名字那样温柔的沐浴众生,而是足以将一切都彻底烧成灰烬的地狱之炎。
——无论是什么样的生灵,在这火焰面前都只有接受被燃烧殆尽的命运。
“你这家伙……竟然敢这么做……!”企图遭到破坏的王子虽然发出咒骂声,但立刻就又恢复充满自信的笑容,举起手上的阔剑。
那耀眼的火焰实在非常的美丽。简直就是生命的象征。
一旦遭到直击就会被瞬间烧尽、消灭,简直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
从结论来说,他并没有能防御这些火焰的手段。即便他是不死之身,单凭阔剑以及丝线,根本就不可能与之相抗衡。
如果是自己和她一对一对峙,说不定自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但是……
如今战场是在这座岛上,在这个瞬间、这个状况下就另当别论了。也就是说,在这火焰能够消灭一切的情况下,设法保护宝石也是她必须做的事。
艾库美亚是想利用她一边释放火焰一边保护宝石的状态下,趁机瞄准其空挡来将她斩杀。
看见王子的动作,帕帕拉恰也注意到他的想法。光是和对方刚才的战斗,缠绕在阔剑上的黑气就扩大了近两倍,发挥出的威力甚至连圆粒金刚石都抵挡不住。
如果水晶龙在行使大规模的火焰中无法有所行动的话,那么帕帕拉恰就必须去帮忙。
但是,当他想要挣脱丝线赶过来的时候。
【不用担心……】
细微、坚定的声音再次宛如微风般吹过耳旁。
同时帕帕拉恰注意到了。足以将一切殆尽的火焰,遭到能撕裂周围一切的黑气阻挡。两股强烈的力量发生冲突,彼此抗衡的声音在空间内回响。
“什、么……!!”但是打从心底里感到惊愕的却是艾库美亚。
和黑气抵御的火焰,正在膨胀。而黑气就在与火焰缠绕乱舞在一起。
然后——不屈从于任何人或物的古龙之焰,和黑色的气息不约而同的如雾般向空中聚集起来。
【已经够了……已经不需要再战斗了。】
再次传出细微的声音。
【我们,其实也不想自相残杀。】
【大家有着共同的愿望。】
【想去一个……像这座岛那样漂亮、又宁静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哟。】
水晶龙以平静的表情注视着空中的黑气,用坚强、温暖,像能包容一切的声音悄悄落下呼唤:“……是这样吧?蓝宝石龙前辈。”
【……嗯。说的也是呢,Endymion(恩底弥翁)。】
低沉的声音呼唤她真正的名字。
【那么……将我最后的力量拿去。无论到什么地方,吾等的灵魂都会为你点燃前路的灯火。】
紧接着——
黑气逐渐变化为龙的形态,一边缠绕着火焰旋转一边往外扩散,形成几条缎带一样飘动着的金色光芒后消散。
“吼吼吼吼吼。”水晶龙这次像是感慨良多一般,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
而在战场的天空缓缓流动的无数金色缎带,就像是听到她的指令一般互相揉合在一起向她聚集过来,然后流入她的体内。
“你这家伙——————!!”咒骂着的艾库美亚向她挥落的死神之刃。
目标是龙的心脏。
就算失去黑气的加持,制作【武器】——对古龙长枪·击龙枪的同时,改良的这把阔剑一样能刺穿龙鳞。
趁她因吸收金光而无法行动,朝她的胸口切入刀刃,在破开龙鳞的同时砍断龙骨到达心脏的位置。
——虽然这么预期了。
“什、么……?”
阔剑挥落的瞬间,又一次颠覆了他的确信。
龙的鳞片没有被切开。
随着猛烈的白色闪光炸裂。如同挡下坠落的陨石一般,白色阔剑遭受龙的迎击。
而吸收了金光的水晶龙,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体,急速的取回原本的模样,连在激战中剥离的鳞片都瞬间再生。
然而这还没完。
金光继续从头部延伸到肩口,然后降到背部,晚了一会儿后就化成带着苍白闪耀、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的翅膀。
第二对翅翼。是宝石龙一族为了回应宝石龙之主而提升自己的成果。
回归【原初】的形态。
面对那如暴风般挥来的阔剑,她以汇聚全身力量的一击将其弹开。
然后双方再度拉开距离。
对峙的斗气急遽膨胀,在中间地点爆散出激烈的火光。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落下的瞬间,龙与王子同时动了起来。
剑戟之声不绝于耳。
每当阔剑与带着苍蓝光芒的龙爪剧烈碰撞,地面与大气就会产生激烈震动。
要比喻的话,对战中的他们就像朝四面八方回转的刀刃。
一旦靠近就会被卷进刀刃的回转中,被毫不留情的粉碎,连逃都没办法逃。
剎那间,水晶龙的身躯开始迸发纯白的光芒。随着如同外燃机般金属质轰声,在空中与艾库美亚的阔剑剧烈碰撞。
造成至今为止最大的冲击波后,地面产生放射状的裂痕。
虽然有混杂着沙尘与热气的暴风涌至,但只有微微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楚激战的最后结果。
暴风止歇后,可以看见的是龙的獠牙与白色的阔剑互相接触并且静止不动的模样。
战斗尚未结束。双方皆把巨大的能源集中在极小的接触点上,用尽全身的力量想把对方的攻击推回去。
他们很清楚战力的差距,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为各自的【愿望】而战。
所以绝对不能退缩。
下一刻——
传出了细微,同时具决定性的声音。
“哔叽。”艾库美亚的白色阔剑,从尖端到底部都出现闪电一般的裂痕,接着变成无数碎片四散。
咬碎阔剑的瞬间,她伸出的前爪施展夺命一击,连艾库美亚握着剑的右臂都轰成碎片,然后继续延伸了五公尺以上。
被再次涌至的暴风夺走视界后,不管是在场的圆粒金刚石和钻石,还是从丝线束缚当中解放出来的帕帕拉恰,以及在其他地方关注这边的众宝石等,都一起忍不住站起身子。
最后烟尘变淡,紧靠在一起的他们现出身影。
失去武器的王子,胸口被龙的前爪深深刺入。
但是艾库美亚却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不愧是你,幻之古龙。但是……不是这样就结束了。即使你现在杀了我,我还是会不断出现在你面前。在回归虚无前,不论要出现几次都没问题……”
明明已经意识到她的进攻早已无法回避这个结果,却摆出一副“我才不会死”、完全没有承认败北的模样。
而面对这近乎诅咒的宣言,水晶龙以几乎不带感情的平静声音回应:“不,一切都结束了。我……不会让你,到别的地方去。”
瞬间,她的全身涨出苍蓝波动。
视界白热化,听觉开始饱和。
一瞬间朝空中解放。
规模惊人的光爆,一边划出直线状一边冲上遥远天际。
一切都是那么的暖昧,所有的东西都远离到了雾霭的彼方。
然而,无论是损伤还是疼痛,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毫无意义。
被她刺入胸口的前爪带入空中,即便没有支撑,艾库美亚也没有因为她的飞行加速而四分五裂。
脸上依然带着凄惨笑容的他,完全不打算回避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如果能在此将她打倒的话,就算自己现在雾散了也无所谓。因为他是不死之身,没有死亡的概念——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总有股不对劲的感觉……
张开的嘴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浑身却突然传来如同灼骨般的剧烈刺痛,而且伴随着白色的烈焰。
(难道说!这家伙的目的,从一开始就……?!!)
直到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放开我!!!”扭曲的神色反射到她的眼中,他的五指幻化成爪牙,浑身的肌肉凝聚并发力,试图挣脱她的利爪。但没能如愿,被她以浑身的力量紧紧压住而无法动弹,往月球的表面砸了过去。
降落到月球之时,水晶龙再次对王子说道:“……我们宝石龙之所以被称为【幻之古龙】,因为我们曾是【天灾】的化身。仅仅只是释放能量,就能引起生态剧变。在足以改变整个生态的毁灭性威力面前,你的不死性毫无意义。”
正如她所说的,艾库美亚的身体已经被白焰包围。就算雾散后重生,白色的烈焰依然毫不留情的将他困在其中不停灼烧。
“水晶龙!!!!!!!”
无视艾库美亚的愤怒与疯狂,水晶龙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月人的寿命虽然是无限的,但桥却不会永远等待着无法被拯救的人。不知道你将罪孽赎清之前会经过多少年……你还是尽量祈祷时间短一点吧。要是将来这个世界再度进入下一个时代,可能会有人来解除这【诅咒】,为你超度吧?艾库美亚……不,阎魔。”
已经不知道王子有没有在听这些话了。存在她面前的不是月人,而是在雾散与重生中不断重复燃烧的白色火球。
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也在灼烧中疯狂的撕裂。就算想反抗,也已在这难以摆脱的漫长痛苦中慢慢磨灭。
只能绝望的发出悲鸣。
不停、不停的悲鸣着……
凝视着那团火焰一会儿后,水晶龙才转过身子,首先看向不远处的月宫。
为什么金刚不能超度月人,不止是因为金刚故障了。
月人们早已没有了心。
月人是什么时候失去了心,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吧。
唯有一点,无论是月人的研究,还是王子的计划……为了回归虚无所做的那些事,最终汇集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我绝不原谅他们。】
【你想复仇吗……】
在这场决战之前,水晶龙拟定计划时的那眼神金刚十分熟悉,古代生物还有萤石都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无法超度他们,我的任务就永远无法完成。和博士的约定……】
【那并不是约定,只是对你输入的程式罢了。想要永生的是他们,但想要祈祷超度的也是他们。如此贪得无厌……又有什么好可怜的。】
夸张的说词让金刚不禁瞪大双眼。
【但是,不可以重蹈覆辙,所以我才制定了这个计划。为了这些孩子,不能让你就这样停止运行。我只能这么做……前辈们为了阻止第六次生态崩坏,用生命换取我们的存活。如果这次我依然选择什么都不做,让他们的计划得逞,一样的事情将再度上演。而且……】
前辈们的记忆、知识,以及未来视所看到的未来,靠她自己一步步得到答案。
【就算三族都被超度……最后还是会有人被留下来的……】
被击龙枪的余波击落后,她吸收了其全部的能量。
解放【祈愿之火】时,脑袋里已经无法浮现具体的印象。
心中只有从远处传来,一直以来指引她前行的“回声”。
【后辈啊,杀意无法斩杀那家伙虚假的灵魂。】
隐约间,似乎看到了谁的身影,用以闪烁着火彩的双眼与谜样微笑对着她呢喃。
【来,让我看看你从我这里继承的苍炎之海吧。】
接着——
喷射而出的烈火,正如其名一般向月宫释放庞大的能量。
从火焰中流淌出仿佛能收在手中的耀眼能量块,形成苍蓝波动的瞬间,她就了解发生什么事情了。
红锆石龙前辈的火焰,是锥形的热空气吐息。将这股巨大无比的能量压缩到极限所释放出来的东西,才是其最为可怕的地方。
像是无限般持续降下的苍炎,最后化为苍星,向月面接触的那个刹那——
足以完全夺去视野的巨大闪光。
大爆炸撼动整个月球,把所有被覆盖的东西蒸发得无影无踪。
……
残留的烈火渐渐消散,原本像是被一层厚厚白棉被覆盖的岛屿重新恢复它本来的色彩。
随着地上月人们的消失,空中失去控制的“器”缓缓向地面和海洋中坠落。
金刚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薄荷色碎片上。
——那些都是属于磷叶石的碎片。
明知道自己只有3.5的硬度……却为了掩护水晶龙,不惜卷入击龙枪的攻击之中,也依然毫不犹豫的第一个冲上去用身体为她阻挡攻击。甚至也因此卷进了其余波的火焰之中。
然而那些碎片,依然没有丧失其光辉,而且现在也还在闪烁着光芒。
换句话说,虽然身体不慎变成了碎片,还遭受了击龙枪的冲击和烈火的炙烤,但是磷叶石体内的微小生物依然还活着。
成功跨越如此严重的危机状况,并幸存了下来——面对这等奇迹,金刚也不禁为之动容。
只是遭受烈焰灼烧后,原本光滑的表面被烧的面目全非。
虽然要花点时间,但只要碎片一片不少,还是可以慢慢修复的。
如此,在金刚的脸上露出像小孩子般的微笑,结束了爆发性的欢喜之后,才终于把目光落在远处。
飘荡在遥远空中的白烟被风吹走。
在夜风吹拂下,从草丛中出现的是——榍石与橄榄石的身影。虽然身体被轰的四分五裂,但他们相互搀扶着向学校这边走来。
而从另一个方向起身的蓝柱石,一边拖着残破的身躯,一边急切的赶来。
“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月人都不见了!”
刚到金刚面前,他们几个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被月人围困住的时候,虽然大家极力反击,试图突围,但身体已经渐渐碎裂无法施力。
就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就像是要回应他们内心的声音一般。
月人的攻击突然停止了。
不知从何时包围住他们的白雾,化为浅蓝色的冰凌冰冻住了月人。随后又突然就变成火焰,将包裹住的月人一个个消散……
但是,不管是冰凌还是火焰,他们没有感到惊讶或是害怕。因为像要追赶夜色般从远处吹来轻抚脸颊的夜风里,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温柔、平稳的笼罩整座岛的白雾,就像她一样。
她也失去了重要的东西,然后认为必须做点什么而背负真相,并且流下无声的泪。
但是她却从未放弃。即使在黑暗中依然用流露出温柔的双眼注视着。
她用自己教会了宝石们。
活着是怎么回事。活下来战斗,把心灵连结在一起——只有这个才是强大实力的证明。
“一切都结束了,月人再也不会来了。”金刚平静溫柔的回答。
“我们以后都不会被抓走了对吧?”
“太好了!太好了!”
“翡翠为了保护我,他的身体破碎得非常严重,已经动不了了。”蓝柱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但是他还没有失去意识。我也没办法把他背过来……”
“嗯,去把大家的碎片收集起来。”
“好!!(X3)”
终于——
这场长达千年、似乎没有尽头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是宝石的胜利。
至于,找回被月人带到月球上的同伴这个问题……无法登天的大家只能另寻出路。
虽然不知道这需要多长的时间……
但,总会有办法的……
没有月人之后,这个世界将会继续如常运转,以后也应该会继续这样描绘着历史的轨迹慢慢的向前进吧。
“……那是什么?!大家快看!”这时,不知是谁的声音呼喊大家。
正在捡拾碎片的大家,纷纷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眼前那不可思议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