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现如今十六岁,跟特里斯生活了一半的时间,可以说,相比起来特里斯更像是他的父亲。那段相处的日子里,特里斯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直到他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那份契约书作为他的生日礼物交到了他手上,特里斯在那一天也淡出了他的生活。
晓其实一直都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物品一般,从父亲手上到了执事那儿,又从执事手中转手给了特里斯,现在又交付给了洛芙。
当然,晓对于特里斯绝对是抱着尊敬的态度,只是有时候想起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觉得有些没有归属感罢了,他觉得自己像是水中随波逐流的浮萍,只是永远跟着水流动罢了,那条承载着他的河流到哪儿他也就跟着漂到哪儿,如果最后河水干了,他也就枯死在河床上。
所以在内心中,晓一直都期望能找到一个地方,生根发芽。
他在下午时小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他试着在屋子里寻找洛芙,并没有找到,卧室的门紧闭着,应该是在里面睡觉,于是晓便独自离开了这里。
门口有辆马车停在那儿,应该是洛芙为他准备好的,这地方有些偏僻,因为本质上是“关押”洛芙的地方。如果想要搭车,晓得先独自走上小半个小时才能到能打到车的地方。
晓自己的住处离教堂不远,是一栋普通的居民楼,快到家的时间,晓听见了教堂的钟声,总共敲了七下。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准备吃完晚饭之后再睡上一觉。晓的住处不算大,不过并不是因为他没办法为自己购置一套大房子,只是他觉得小一点的屋子独自居住起来会更有活着的感觉。
会让他有一种“扎根”的感觉。
屋子里也很整洁,或许是因为并不大,整理起来方便,只有卧室里看上去乱糟糟的,虽然没有异味和垃圾,但是被子和衣服胡乱的堆在一起,和整洁的客厅或是厨房之类的地方相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人的屋子。
他脱掉鞋子,和着衣服躺在那一堆柔软的人工制品中间,昏沉的睡了过去。
晓后来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等他迷迷糊糊的接到电话时才发现自己居然一口气睡到了中午,爆睡了十多个小时,而且如果不是这通电话,他很有可能会直接睡到晚饭时分。
“抱歉,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晚从洛芙小姐那儿回来之后就觉得特别困……”
晓打着哈欠跟电话那头的人打电话,那是他在搜查课认识的一个朋友,比他年长几岁,去年刚刚成年。
“从洛芙小姐那儿?啧啧啧,晓你好像才十六岁吧,要注意节制啊。”
“蛤?”
晓刚刚苏醒的头脑还不太清醒,没听太明白电话那头的意思,只是跟他说“行了,等我去洗漱一下,我马上过来。”便挂断了电话。
是关于罗巴特的那桩事件,似乎搜查课那边查到了什么,虽然上一次因为晓和洛芙的失误让罗巴特被救走了,不过这件事情还是由晓他们负责,因此电话便直接打倒晓这儿来了。
至于洛芙,她虽然也是清扫者,但因为契约的关系在名义上是属于晓的,所以除非是联系不上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打到洛芙那儿去的。
晓穿好衣服,在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一下子清醒不少。
“唔…”
无意中触碰到胸口表盘的晓又对着镜子挥了挥自己的左手。
和之前的机械臂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手一般!
晓看着自己的左手,或许是因为材料的原因看上去过于白皙了一些,但是其它地方和正常的手臂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触摸上去时还能体会到真实的触感。
如果不是刚刚无意中碰到了胸口的那枚机械表盘,晓甚至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左臂已经失去的事实。
“这就是…魔法的力量么?”
他握紧拳头,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出门了。他习惯的路线是从那间事务所直接进入执行课,不过每次洛芙似乎都会选择从钟塔走下去。
不过晓此行的目的是搜查课,所以要先从执行课穿出去,执行课和以往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生气,这里几乎什么时候都是死气沉沉的,少有热闹的时候。
毕竟一个小队至多也就五个人,像他这个小队也就只有他和洛芙。整个执行课加起来,也就只有不到五十人而已,甚至还有几支小队只剩下了队长一个人。
清扫机关每半年才会选拔一次新人,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执行课都是处于任务途中,而一般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必要待在这儿,所以这地方一年四季都冷冷清清,唯一有人声的时候可能就只是每天早上清洁工打扫卫生时聊天的声音。
从执行课走出去,右手边那面绘制有恶魔像的大门后面便是晓现在要前往的搜查课。
和执行课的大门一样,这是一扇高约两米五的厚重大门,浮雕上绘制的恶魔一手拿着钥匙,另一只手握着一根权杖,晓将手放在权杖顶端的宝石上,恶魔的双眼便放射出红色的光芒,继而缓缓打开。
大门打开后,可以看见一条向前的过道,走去过将门推开,立刻就能看到有人忙碌着,这里是和执行课完全不同的构造,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同一间屋子里工作着,只是每张桌子之间都有着一小段隔板留出了自己的空间,隔板上有编号,之前给晓通电话的那位是二十四号。
晓对这里还算熟悉,轻车熟路的找过去。
二十四号位置上,正坐着一位青年。他正在和什么人通着电话,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并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因为此刻他那原本柔和的脸庞正阴沉着,晕染着怒火,两条漂亮的像是画上去的眉毛拧成一团,他的语气尽量想要显得柔和,可是只要是稍微与他熟悉的人都能够听出来,他此刻已经达到了爆发的边缘,站在一边的晓也不由得往他身后挪了挪,生怕他突然发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