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把我跟这家伙放一起?”罗嘉跟白金面对一只廷达罗斯猎犬瑟瑟发抖。
它看起来不具备很强的攻击性,眼球是一束吊在头部的复眼,躯干看起来没那么扭曲,像儿童乐园的供骑乘的小河马,下身的肢体如猩猩……或许也不是,总之是类灵长类动物的模样。
六只似手非手,似腿非腿的肢体,令它步履稳健地徘徊着,它的躯干几乎没有上下抖动一下。
“不应该啊,我不应该在外面等着吗?”白金也感到有些恐惧,面前的生物,光是外貌就能刺痛自己的神经,让自己感到手脚发软了。
“橙就是这样不怕死的人,她可能觉得跟你有点熟络,就认为可以让你去送死。白金女士,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罗嘉拔剑,剑锋直指猎犬。
“这算是在说她的坏话吧,如果有机会出去,我一定会告诉她。”白金也抽出腰间的长剑,摆了个最为常见的起手式。
随着两人准备完毕,对面的猎犬也不再有任何遮掩,它已经观察得差不多了,面前的两人实力不济,武备也很一般,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于是,它迅速摆动肢体,平移至两人面前,以最为普通的冲撞对两人攻击。
罗嘉曾经是杰西手下的军人,纵使身体状况差些,身手自然不俗,闪身躲过了这只廷达罗斯猎犬的冲撞,还顺势旋身一剑在它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白金只是个观察参谋员,连滚带爬地勉强躲过了这试探性的一击,她挎着的枪都掉在了地上。
廷达罗斯猎犬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它的头部转了半周,脚步没有停歇,从两人后方走弧形的路线,一边稳步移动一边从自己的躯干的裂隙中抛下些不明物体。
罗嘉没看清那些东西是什么,但是从那嘶嘶作响的声音可以判断,这些东西里面肯定有雷管跟炸药。
罗嘉身为军人的直觉让她迅速扑倒白金,满地的爆炸物几乎在同时炸裂开,整个平台上都是飞溅的钢珠,弹片。
更糟糕的是,这些爆炸物中有些凝固汽油弹,两人的周边都是凝固汽油火焰,一不小心接触到就会引火烧身,难以扑灭。
罗嘉捡起地上一瓶没有碎裂的燃烧瓶,发现其中有肥皂屑和增稠剂,以及一支小管子,里面应该是硫酸。
瓶子上还有写着通用语的红酒标签,这明显是来自银锻的酒庄。
也就是说,这只廷达罗斯猎犬杀过西大陆的人,还抢了大量人类的爆炸物。
说不定,它身上会有枪……
罗嘉作出最坏的打算,他将火瓶扔向猎犬,避开地上的烈焰,取走了白金的枪。
白金走出火焰的包围后,接过自己的枪,一边移动一边对着平稳疾跑在掏道具的猎犬开枪。
猎犬刚才为了掏出不知名的物件,花费了很长时间,甚至给了两人规避的机会,那东西肯定是个大杀器,必须尽可能地对它造成杀伤。
罗嘉也拉开自己身上的手榴弹,将其投向猎犬的腿,意图让它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高速机动,可它却随意避过。
不仅如此,似乎是因为罗嘉投出的手榴弹妨碍它取物了,它气急败坏地将自己的眼球投出,那些眼球在空中炸开,酸液飞溅,将罗嘉的手套都腐蚀成了焦黑的团状物。
白金则一直在射击,打完了三只弹匣共九十发全金属披甲弹,对猎犬的伤害可以说微乎其微,大多数弹药嵌入了软骨,没有伤到要害。
这时,它终于取出来它准备已久的东西。
罗嘉和白金都不自主地后撤规避,生怕它拿出灭绝令一样的武器。
见它背过身不动了,如临大敌的两人看见它的身前正飘起烟雾,更是感到害怕,这明显是要扔出一颗瞬爆的强力炸弹。
“榴弹!用榴弹!”白金仓皇给枪上下挂的榴弹发射器装弹,罗嘉也给折叠好的榴弹枪装上了弹药。
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那只猎犬转身观察着两人,而这时,罗嘉才发现它拿的根本不是炸弹或者枪之类的东西,那是一支雪茄!
一支剪了一半的雪茄,正在这生物体表的一个孔洞中被吸吮着,罗嘉明白了,这只廷达罗斯猎犬由于经常用人类的造物,已经染上了烟瘾,而且这瘾头已经大到在死斗中都得抽烟了。
“试试看把它烟打了。”罗嘉试探性地发射了一颗榴弹。
榴弹没能命中雪茄,只是有些碎片将雪茄熄灭,猎犬见自己的好事被坏,立刻扔出一枚迫击炮弹作为回应,随后继续点上烟抽了起来。
“算是看出来了,跟我一样是个老烟鬼。”罗嘉用剑弹开炮弹,不顾炸裂四散的弹片,从自己的上衣口袋拿出烟盒,也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他就这么和猎犬隔着空旷的平台一起抽烟。
“你他妈有什么毛病,它爱抽你也抽?赶紧用这个拿捏它吧。”白金抢过罗嘉的烟,将其散落一地,这些可是西社特供社团军队的高级香烟,面前这只猎犬抽的雪茄只是教国的便宜货,没有理由不会被吸引。
“哎呀,应该给我多留两根的。”罗嘉吐出口中的烟气,随即装上榴弹,向着面前被分心的猎犬开火。
廷达罗斯猎犬的行动很敏捷,肢体一阵辗转腾挪后竟然没被榴弹直接击中,如此大的目标能做到规避榴弹简直是神迹。
它对地上的卷烟垂涎欲滴,攻击欲望也明显变强了,在白金与罗嘉打完弹药后,它立刻以大量炸药棒与迫击炮弹回敬,将两人逼得一再后退,几乎要到平台另一侧。
白金见它还不急,便将燃烧弹扔向那些烟草,如果直接毁掉这些奢侈品,它的思路想必也会有所波动吧。
白金用的燃烧弹是自由城产的,含有大量催化剂增稠剂,而且引信很敏感,一点碰撞就能够令它爆炸。
在空中旋转的燃烧弹,终究是要落在香烟上,这时的猎犬,已经无法再耐心地去对付两人了。
它的每一条肢体仿佛具备了自主意识,带着它沿着不规则的路线高速移动,将那颗即将爆炸的燃烧弹接住。
燃烧弹在与它接触的刹那,烧穿了它的肢端,并且火舌在不断往上舔舐。
见状,罗嘉与白金纷纷掏枪点射它的眼球,它的眼珠在一瞬间就被打掉了大半,感受到疼痛的猎犬终于知晓何为劣势,何为难堪。
它急忙收起地上的烟,后撤规避子弹,从其颊囊中取出来一颗类似手榴弹的物体,将其引爆,那颗炸弹释放出大量惰性气体,将它肢端的烈焰扑灭了,而又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它拿出了几支针筒给自己扎上。
罗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跟上前去趁机打出几剑,截断了它的一只腿,只剩一点表皮相连。
与残响界生物作战的手感很奇怪,有时枪弹可以过穿,有时却会跳弹,而近身格斗时,如若打击力度不够,连给它刮痧都做不到。
“南社猎魔人专用的装备。”白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什么,“残响界生物居然会袭击猎魔人,看来残响界对现世的渗透早就开始了,甚至于我们没有察觉。”
“你是觉得残响界会有个各种鬼怪邪祟的统领吗?”
“不,那些凭借自己本能行动的生物,就算再诡诈也没有理性,它们的入侵,完全是为了觅食或者繁衍。”
“明明是第一次来残响界,却这么了解,如果是杰西,该知晓多少啊。”
“这个世界诡秘而危险,人类无数次如履薄冰,处于灭绝边缘,而大多数并非人为。”
“闲话就到此为止,当心,它又要攻过来,准备好了!”
闲聊片刻,罗嘉擦了擦染血的长剑,一个箭步上前与它肉搏,猎犬从自己的嗉囊中取出了一柄灵子附魔剑,用似手的肢体持握住,与罗嘉互相攻防了几招。
“国教骑士团的剑!不要被它所伤,否则你的血液中的血细胞会被剥离。”白金一边开枪阻挠一边提醒罗嘉。
“感觉不如瀛洲刀,无法愈合的伤口会一直喷血呢。”罗嘉挑开猎犬的一剑,将手中的长剑嵌入它的关节,轻松卸下了整条肢体。
“现在归我了。”罗嘉扔下自己手中被血液腐蚀得焦黑的长剑,转而使用那柄国教骑士团剑。
罗嘉看着手中的长剑,不由得为之惊叹,无暇的剑身如半透明的白玉,只有表层有一点白银的金属质地感,配重球里面雕刻着瓦雷利亚红隼,用灵子涂料上了色,剑柄上写着短短一行字——“透明哀歌”。
面对拿着自己珍藏的罗嘉,廷达罗斯猎犬居然表现出来一点点类似愤恨的神色,它一边走动,一边用一包浸透了药物的绷带给自己的断肢做了处理。
包扎之后,断肢整条脱落了,断口平整,就像这里从来不曾长过这具肢体,它拿出一堆针剂,给自己扎上,那断肢立刻从另一个地方长了出来,可惜只是个半吊子,用不上的残肢。
“罗嘉,把你身上的药物全部丢下。”白金发现了什么,将自己的物品散落一地,只剩武器留在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那就听你的吧。”罗嘉后退,将自己的物品全部丢下。
廷达罗斯猎犬见两人扔下了不少好东西,冲上去一瞬便收走了所有的物件,将其中的药品全部用上。
“自由城的镇痛针剂和它使用的药物一起用会导致血细胞溶解。”白金换上最后一个弹匣,“希望那会奏效。”
廷达罗斯猎犬的臂膀上满是针剂,它的束状复眼变得有些发红,此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
“嗯?”罗嘉观察到地上有些血迹,廷达罗斯猎犬肢体上的针孔正在喷出细细的血流。
它从自己的颊囊吐出了一些炸药棒,迈开脚步逐渐开始加速。
它向着两人高速冲刺,炸药棒已经被掐起火星,从远处抛来。
“小心!”罗嘉带着白金往后扑倒,炸药的震荡波没能杀伤他们,他们起身提剑,打算应对猎犬的冲击。
这时的猎犬却停下了脚步,它手上的针孔逐渐扩大,迸裂,黑色血浆四溢,整个平台上都在流淌着带着稀薄酸液气息的血液。
终于,它的那只肢体不堪重负,只剩一些肌肉和脂肪黏连在骨架上,裂开的的口子仍然在不断扩大,最终扩散至全身。
猎犬就似一只被汽车撞死的野猫,在地上腐烂得一塌糊涂,成为一堆不那么好看的尸块,颊囊处还没用完的炸药都漏了出来,它无力地想要去收回那些物件,却什么也做不到。
“给予你,仁慈的死。”白金从罗嘉手里接过一枚燃烧穿甲弹,填入枪膛,精准地命中一枚炸药棒。
随即,整个平台伴随着爆炸声,在残响界碎裂,两人面前现出了去往现世的出口。
“该回去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