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宛白十分不喜欢得了红眼病的师妹这高傲宣示主权的语气,这凌驾于她生命、尊严、自由的语句,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束缚手脚的奴隶,微薄的幸福也得祈求对方大方的赠与。
就像卑微的奴仆,迎接她高傲的女王的幸临,让她充分体验到“生”亦何欢的真正含义。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要是我真的有种,是不是也该让你没种呢?
“俞芷婳!别装神弄鬼了,你要是真在我身边,就给我出来!”
王宛白转身四顾,茂密灵气林的树木好似不断旋转,低着头嘲笑她这个没有种的“男”人,退无可退,她决定挺起腰杆:“想收服我这只向往自由的鸟儿,痴心妄想!哪怕头破血流,我也要撞破鸟笼重新飞回蓝天!”
王宛白用法术、法宝再三确认,自己的周围确实没有任何人影,加上通信牌也不再有反应,她都怀疑这段信息是钓鱼执法了。
本以为这里灵气浓郁,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王宛白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想到了门派老址,那里有废弃的雕梁画栋,还有崩坏的灵泉禁地;这些证明了天山门原本的辉煌,现在也成为王宛白最好的栖息地。
灵泉禁地拥有浓郁的灵气,又有天然的禁制,师妹入门较晚,她没有进入禁地的资格,更何况禁地有天然的屏障,哪怕元婴大能也不能轻易探测。
带着个孩子到处风餐露宿,面对江湖尔虞我诈,就是找死,所以要找个灵气浓郁之地重修一个新的攻击法术。
飞过茂密的丛林,来到不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巅;这里终年不见阳光,刺骨的寒风,飘飞的鹅毛大雪,让刚刚失去童子功仅靠着陈旧宝衣的王宛白也冻的双腿打颤。
从储物戒中拿出炼制过的绒毯,本想披在双肩上,但犹豫半响,还是包裹住小腹;她用储物戒发出微微的光芒照亮通往灵泉的悠长雪洞,越走心里越是忐忑,不单单外界的寒冷,还有自己内心深处散发出的阴冷。
王宛白知道这是身为修士的直觉在预警,前方必然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再向前一步就会是粉身碎骨的深渊。
她不是不懂变通,不会一味前行,不撞南墙不回头,她知道悬崖勒马才是真谛,所以转身向着近在咫尺的出口快步而行。
她相信,穿着疾行靴的自己不出几个眨眼间就能成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哪成想到,正前方却看见一双幽蓝的眼睛,带着阴寒的杀意。
这是一只进化成凶兽的白狼,拥有庞大身躯,锋利的尖牙,甚至衍生出攻击类的灵力法术,自身的实力想必超过了金丹初期。
“小狗子!能听懂人话吗?”回答王宛白的是白狼凶狠的目光和带着贪婪的怒吼,这让她明白,这匹白狼是一匹以人为食的凶兽。
灵兽亲近人类,与之相反的凶兽对人类修士天然带着敌意,甚至很多凶兽都在觊觎人类的内丹和人类充满灵力的身体与灵魂。
这里存在凶兽只能证明,白狼是门内弟子遗留下来的灵宠退化成凶兽,抑或大能放在这里圈养的杀人利器。
王宛白知道自己毫无胜算,这里占地狭小,没有半分迂回的可能性,属于“狭路相逢勇者胜”。
加上凶兽不通人性,不懂人言,她绝大多数欺骗类的阵法与法宝都失去应有的效果,最终也只能硬碰硬。
她向后退却,脚下隐约可见埋藏在雪内的各色白骨,有些是临近的动物,有些可能是前来探险的人类修士。
她心里哇凉,将一道自爆符打入自己体内,因为她知道最后的关头与其被吃掉,不如自爆灵海,死个痛快!
“这是?”隐约间,她感觉有股力量在抵抗这道自爆符,探测源头,她才想起,现在自己的生命不在是自己一个人的了,自己已经是怀有身孕的男人了。
如果是从前,她想到的援兵会是门内交好的师兄弟,会是隔三差五来探访的狐朋狗友;但是现在,她唯一想到的居然是那个送给她一个孩子出生师妹!
“俞芷婳!现在是不是你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王宛白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雪洞的出口,那里仍是一无所有的空无,回应她的是凶兽更加狂暴的怒吼。
男人有时更加不讲道理,尤其是怀了孕的“男人”,明明王宛白自己的选择,但心里却让师妹悄无声息的背起了所有黑锅。
“女儿,你也不想死是不是?那就帮我战胜敌人!”王宛白再次轻抚自己仍旧平坦的腹部,她知道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出其不备,才能取胜之道!
无锋重剑憾然退休,但她储物戒指中还藏有一把寒霜细剑。
作为暗器之一的储物戒发出卑鄙的刺眼亮光时,王宛白已经拔出这把通体蓝色的细剑,她用全力催动疾步靴,向着白狼的巨型头颅刺去。
寒霜细剑又再次散发出比自身灵力更加幽蓝的光芒,一股微弱的灵力从腹部隐隐流淌到剑尖。
“好!看来你一直和爹爹站在一起!”王宛白信心大胜,直奔目标而去。
但下一刻,一声带着她难以预料的巨“吼”传来,王宛白突然发现白狼不只是金丹初期,甚至远远不止是金丹初期。
面对境界的压力,她知道自己注定会是舞台上带着滑稽面具的喜剧演员。
看着扑来的白狼,看着将要与其硬碰硬的剑尖,王宛白发出一声不甘、不愿、不忿的问句:“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她闭上眼睛,期待着奇迹,也不忍看着自己灵海破碎留下一地血迹的那一刻。
然而,刺眼的金光突然升起,让闭上双眼的王宛白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嗡”一声,巨大的钟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王宛白不可思议的睁开双眼,看到面前被关在半透明的金色洪钟内的白狼更不可思议的眼睛。
她若有所觉的向着雪洞出口望去,朝阳余晖照耀在银白色长发上,胜雪白衣在风雪中不断飞舞,这宛如天女下凡的纤细女子却有一个让王宛白不愿提及的名字——“俞芷婳”。
望着她更加红艳的双瞳中带着比风雪还冰冷刺骨的眼神,王宛白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问出这句讨打的话:“师妹,你的眼睛怎么更红了……”
“你说呢?!”虽然语气仍旧僵硬,但俞芷婳下一句话对王宛白的称呼已经证明她彻底不想装了:“我的娘子带着我尚未出生的女儿离家出走了,你让我拿什么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