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射、御、书、数，是为君子六艺。
正道宗门以君子自居，自然不会荒废这方面的训练。在明乾教内，最受欢迎的课程便是射术，在同门师兄师姐的陪同下，新进弟子将自行完成对于妖兽的狩猎，积累战斗的经验。
虽说是射术，实际上也并没有硬性要求必须使用弓箭作为武器。就明乾教而言，大多数的弟子都是使用近战兵器的兵修，少数专擅使用术法的术修由于能在狩猎中提供更可靠的攻击，往往更加受到组队的青睐。
作为刚刚入门的弟子，秦可安也被要求参与了射术的课程。
“师弟也是剑修啊……抱歉，告辞。”
谢琛站在角落的阴影里，默默地注视着发展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见到秦可安孤身一人，没有队友，一些队伍里的领头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询问了秦可安擅长的技能——按照人物设定，她是一个刚刚踏上修真之途的凡人，自然只能一问三不知。
这样一来，就算那些领队再怎么同情心泛滥，也不可能愿意一个纯正新手入队。
“上官，你眼睛怎么红了？”
负责本次射术课程的长老正好是上官镜的师尊李罗，交代完课上的规则后，他便踱步走到了谢琛的身边，佯装不在意似的随口问道。
“昨日……昨日睡得不太好。”谢琛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了。
昨夜差不多到了入睡的时间，谢琛便早早地洗了个澡，美滋滋地上了床，但不知为何，睡意分明按时就位，却始终没有睡得踏实。
事后总结来看，只能归结于寝室内多了个人。
“这样啊……”李罗面容含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惹得谢琛一阵毛骨悚然。
这老头子绝对误会了什么。
忍受不了对方饱含深意的目光，谢琛只能想办法岔开话题，便问道：“师尊，您既然知道秦小弟是刚刚成为修士，为什么还要他参加射术课程？”
“这当然是为了你们啊？”李罗满脸愕然，手上抚弄胡须的动作都不由得慢了下来，“秦可安的确刚刚成为修士不假，但这里不是还有你吗？一会等到课程开始，秦可安恐怕还是找不到同行的伙伴，届时便由你来带领他狩猎妖兽，借此机会好好展现展现自己。”
这过于清晰的思路，险些让谢琛大脑宕机。这已经不是思想开明与否的程度了，他几乎无法想象眼前的老人在还没有见面的时候，便已经被贴上了古板守旧的标签。
“你难道不是担心秦可安，这才一晚上都没有睡得着觉吗？难道说……”
“正是如此。”谢琛赶忙抢在虎狼之词吐口而出之前打断了对话。
“这样就好。”李罗也是缓了口气，“师尊虽然想明白了许多，但还是没有开明到这样的份上……但你们二人若是有心有意对抗俗世的偏见，师尊还是会支持你的。”
听见对方表明了坚决的支持立场，谢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感谢了好意。
“时候不早了，你应该也坐不住了吧。”
算是得到了许可，谢琛当即踏出脚步，飞也似的逃离了李罗。
“年轻真好啊……”
望着谢琛离去的背影，李罗再次感慨一声。
……
另一边，秦可安自己也犯了难。
论实际修为，在场的所有弟子都比不过自己。明乾教收容的妖兽，大多是些实力不济，性情较为温顺的存在，对她来说，狩猎这些妖兽，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但问题在于，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做出出格的举动。
这第一次射术课，恐怕只能无功而返……就在她这么想着，有些无奈地准备独自进入森林时，一个男人施展了神通快步向自己走来。
“师兄？”
“你一个人怎么可以进去？算师兄一个吧。”
谢琛佯装不在意地拂去了额头的汗珠，扯出轻浅的笑容说道。
这一点点的距离，就算是谢琛这种筑基初期的修士，施展全力奔跑也不至于流汗。但方才李罗给到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在“南通”与“暴露身份”的双重恐慌之下，谢琛的压力计几乎达到了阈值的极限，只剩下临门一脚。
秦可安却不知道这些，感觉自己收到关心的她脸上蓦地多了两抹红晕。
“那……那就拜托师兄了。”
“哪里哪里，休要与师兄客气。”谢琛拱了拱手，勉强地扯出笑容。
虽然表面上和气融融，但谢琛的心中早已警钟大作。
谢琛有充分地理由怀疑秦可安的取向绝非常人。
最显而易见的便是秦可安的表现，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能表现出这样娇羞的模样？自己堂堂一个光明磊落，性别男，爱好女的正常人，为什么会觉得一个男人可爱？
更诡异的是，在一路上秦可安的诸多反应都不怎么对劲。初次见面时打扮成女生，见到自己与上官镜换衣服时面露惊慌，依旧同居时淡定的表现……这些事情单独拎开说，的确有合理的解释，但一次两次是意外，三次可实在太难评了。
但谢琛越是这样想，他便越是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慌。
前世的时候，他就听说过一些男人单身久了，内心逐渐变态，不仅饥不择食，甚至能做出一些令人发指的癫狂事来……而谢琛早已不是三十岁的大魔导师了，在漫漫的千年光阴里，魔门魔尊都是以高贵的独身身份君临尘世。
——xx的，我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所谓腐眼看人基，谢琛感觉自己可能现在正在接近这样的状态。
自己很有可能是正在处于步入“弯”的过程当中，这才会觉得别人也是弯的，给自己降低心理压力，减少贸然出手的负罪感。
谢琛啊谢琛，你可得清醒点。这世上亿万万人，怎么可能你身边恰好就有个南通，怎么可能！
你就是被小男娘害了，这才感觉别人都是南通！
“好。”谢琛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切换出了最有安全感的扑克脸，“那我们走吧。其他弟子已经走了有些时间了，再不走恐怕就没什么妖兽给我们剩下了。”
他刻意只抓住了秦可安的袖口，堪堪维持了理智。
而这样的小细节也是落入秦可安的眼里，令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