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见面了？】
预先写好的字迹，看上去像是准备多时。
谢琛不免怔了神，而这反应被对座的顾青荷尽收眼底，化作了一声叹息。
“果然是这样啊。”相当失望的声音。
顾青荷伸出手指捻起了纸条，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从头开始吧。”
“从头开始？什么意思？”谢琛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发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顾青荷嘬了口茶茗，像是要调整心情一样，做了个深呼吸才说道，“你应该也看过时空穿越的作品吧？《RE0》……应该是你最喜欢的作品来着。抱歉，时间隔得稍微有些长，就算是我也忘了不少东西，如果记错了话，还请原谅我，让我继续说下去。”
“不不不……你说的这些是从哪里听到的？难道你也是穿越者？”
穿越者对穿越者——就敌我战力的角度来看，倒也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顾青荷只是沉默地凝视着谢琛，让他感觉浑身都好不自在。长久的沉默使人喘不上气来，实在忍受不住的谢琛正打算开口，就看见顾青荷一点也不顾虑形象地笑了出来。
“怎么可能。按照你能理解的用词来说，我应该是属于时间穿越者的类型。啊对了，这个和之前的那个都是你告诉我的。”
“我……我？”谢琛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
顾青荷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是的。不是上官镜，也不是别人，而是你。现在以上官镜的身份坐在这张桌前，取代了那个背叛了宗门的叛徒的潜入者——魔阴门的魔尊，人称‘千面修罗’的古老凶魔。”
“真是难以想象。不过联想到你的所作所为，如果是来自和平世界的外来者，倒也能够说得通了。”
一句接一句的重磅发言犹如机枪子弹一样激射出来。
在短暂的沉寂与思考过后，回过神来的谢琛从系统仓库里取出纸与笔，迅速地写下了自己的问题。
顾青荷却浅浅一笑，连纸都没有看过一眼，便从胸口取出了另一张字条。
【筑基】
白纸黑字，分明的字迹绝了谢琛最后的猜忌。
和最先看见的那张字条一样，这张字条同样布满了斑斓的折痕，无声地说明了自身存在多时的事实。换言之，顾青荷甚至早就知道了谢琛会问出怎样的问题，并为此准备了回答。
这已经绝不可能是运气影响的结果了。单凭运气，顾青荷最多只能猜到答案，而绝不可能提前预知到谢琛的问题，并且预先准备好答案。
即便是巫风与聂梓谋，谢琛也从未向两人说明过自己的真实实力。凭借系统的感知防御，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堂堂魔尊其实是筑基菜鸡的事实——除非谢琛本人将这件事外说了出去。
就他所知，至少截至目前，谢琛还从未向外人说起过此事。
“看来我还挺信任你的。”谢琛不免自嘲地笑了笑，明明本该是自己敌人的人，却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知道自己最大秘密的人，想到这点他忽然感觉有些好笑。
“毕竟这是你自己告诉我的——虽然直接叫出你的名字不能让你马上就相信我，但只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无论如何你都会第一时间选择相信。”顾青荷终于放下心来，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谢琛只是尴尬地抿了抿嘴唇，默不作声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实话实说，同样的情况交给到聂梓谋，那家伙一定能想出更好的接头暗号。一旦意识到另一个自己绞尽脑汁，却只想出来这种自爆一般的愚蠢暗号，谢琛已经出现了找块地把自己埋了的想法。
但是……既然另一个自己相信顾青荷到这样的地步，便意味着系统的判断出了问题。
系统产生让谢琛除掉顾青荷的想法，是因为它觉得顾青荷会成为谢琛的敌人。
现在看来，顾青荷非但不是谢琛的敌人，甚至是与自己同一条战线的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你想要联系那个被你称作‘系统’的人，恐怕在这里是办不到的。”顾青荷脸上流露出歉意，伸手捻起碟里的豆子投在地上，弹起的瞬间亮起了结界一般的光芒，“除了用于隔音的屏障，这个房间也被设下了干扰灵力的屏障，虽然没办法彻底隔绝祂与你的交流，但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能影响到祂与你的交流。”
耳畔传来像是电视机花屏时一样的雪花声。
看起来刚才的联络请求已经抵达了系统，但它却发现根本联系不上谢琛，于是急躁地不停发送念话——只不过全被屏障所扰乱，到了耳边便只剩下单纯的杂音。
“抱歉，应该有些吵。”
谢琛这才算是理解了顾青荷为何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硬是要形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用小刀不停地擦刮着玻璃。
“没、没关系。”谢琛咬着牙，算是坚持了下来，“所以你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了，对吗？”
顾青荷肯定了谢琛的说法，谢琛便进一步问了下去：“那么，你为什么会写那种字条？如果是时间穿越，我肯定是没有相关的记忆的，这种事情另一个我没有告诉你吗？”
就看过的各种时间旅行类型作品，两个人如果想要共享记忆，只有可能两个人都同时进行时间旅行。但截至目前，成为魔尊的这一千年的确遭遇过大大小小的危机，可没有一件让谢琛有过死亡一类的体验。
换言之，谢琛不认为自己的技能树上还有“时间回溯”或者“死亡回归”一类的能力。
这次轮到顾青荷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了。哪怕是谢琛这样的门外汉，也能从眼前的这张脸上就能读出“怎么可能”一样意思的句子，表情实在是精彩得有些过了头。
“难道你至今为止没有死过一次吗？”忽然，顾青荷问出了相当没有常识的问题。
“正常来说，死了才会很奇怪吧？”面对提问，谢琛自然情不自禁地反问了回去。
“不要说得好像我一点常识都没有。”顾青荷有些愠怒地拍了拍桌子，“用正常人的观点来看，你在一千年间一次都没有死过才不正常吧？怎么可能会没有遇到过一次解决不了的事情，让你的那个能力发动啊？”
这么说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正是因为你轻松地解决了一系列在外人看来无比棘手的难题，这才让你的宗门成就了今天的地位，这才让你拥有了今天的威名——但你告诉过我，其实你也不是一次就解决了问题，而是通过那个叫‘死亡回归’的能力，通过死亡回到过去，才勉强解决了那些难题。”
“死亡回归”是什么啊……那不是别人的能力吗，就算我再怎么喜欢《RE0》，也不应该就用这个名字当做能力名啊。
这重名了呀！就算用出来了，也一点都不帅的呀！
“就算你这么说，我的确是一命通关的啊……该不会其实你跳线、啊，就是从一个世界跳跃到另一个世界了。至少在这边的这个世界，我真的一次都没有死过，更没有用过‘死亡回归’。”谢琛下意识就用了二次元宅的术语，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却也只改了一半。
顾青荷却还是一副“白丝不得骑姐”的神色，似乎对谢琛的说法颇感疑惑。
不过，这些不是最重要的……至少对于目前情况，谢琛还有别的更在意的事情。
“那么，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那个黑袍剑修究竟是谁？”
系统和黑袍剑修同时瞄上了顾青荷，这应该不是个巧合。
最坏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可能是一伙的。
倘若真是如此，当下的处境已经足够称得上是谢琛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大的危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