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麻烦你了。”
由于顾青荷的房间设下了强力的隔音结界，直到打开门前，谢琛都没有听到门外的声音。
温润的女人音色……听起来应该是赵颖燕的声音。
“啊，师兄！”正在与赵颖燕对话的另一人，秦可安在见到谢琛从房内走出，便立刻调转了朝向，语气僵硬地招呼道。
倘若秦可安的伪装功底再纯熟些，谢琛说不定还要被她给蒙混过去。
“师弟原来也认识赵师姐吗？我看你们好像聊得蛮高兴的，倘若是上官打搅了二位，还请不要怪罪。”
“没有没有！师兄出来的正是时候，师尊已经等了您很久了，还请跟我——”
“比起这个，你之前见了顾小姐一趟吗？”
谢琛当然不是没听出来秦可安的言外之意，但他还是当着外人的面直白地问道。毕竟只是这种程度的问题，谢琛倒不认为会影响他们二人的潜伏任务。
虽然秦可安装成一副刚刚到来不久的样子，谢琛还没有蠢到就这样被瞒过去的程度。
“这个，”秦可安忽然紧张起来，尴尬地挠了挠烧红的脸颊，“抱歉，我答应了顾小姐……”
“原来如此。”假笑僵硬在脸上，谢琛鼻子哼了一声，“不愿意告诉我对吗？”
顾青荷与秦可安虽然统一了口径，他还是看得出来究竟是谁拜托的谁。
当在外人的面前，谢琛的确没办法摆出魔尊的架子命令秦可安。只要她还留在赵颖燕的身边，他就绝不可能扯破脸皮，让秦可安说出要见顾青荷的理由。
意识到这一点，谢琛发现自己忽然明白了最近经常见不到秦可安的真正原因。
“那我们退一步吧。”谢琛全然没了先前的好心情，冷冷地俯视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秦可安，寒声道，“那你们俩刚刚说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喂，上官！ ”替秦可安出了声的是赵颖燕，她伸出手把秦可安护在身后，“我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外面等你，就想着和他闲聊了几句。怎么？我的事情你也要管了吗？”
“确实。如果是赵师姐的事情，我的确没理由插手。”谢琛冷笑一声，“但秦师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难道我也成了外人了吗？”
赵颖燕虽然气势汹汹，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但对于谢琛刚刚的这一番发言，哪怕是她短期内也想不出合适的回答——毕竟这句话，在十几分钟前赵颖燕自己就说了一遍。
“可是……”“没事的，赵师姐。”
作为掌门亲传的弟子，自视甚高的赵颖燕自然不会在自己这个明面上的修炼废柴面前言弱。可是，在她继续反驳前，秦可安从她的手臂后走到了前面。
“十分抱歉，师兄。师姐说话的语气虽然稍微冲了些，但其实是替我着想，还请您不要生师姐的气。”秦可安深深地弯下腰，向着谢琛鞠了一躬。
赵颖燕不知道谢琛的真实身份，但秦可安却是心知肚明。即便在几个月的相处中，她依旧捉摸不透眼前这位“千面修罗”的脾性，可赵颖燕先前的一番发言简直没有半点尊重，饶是脾气再好的人恐怕都接受不了，更不必说是魔尊本人了。
她的逻辑清清了了，但谢琛不是秦可安，他根本揣度不了她的想法。
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手下希望疏远自己罢了。用背叛称呼虽然有些言之过火——哪怕对此心知肚明，谢琛依旧在内心深处将两者划上等号。
“好。”谢琛大喝一声，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外走去。
言尽于此。
他知道秦可安就在不久之前见过了顾青荷，也知道赵颖燕明显是在为秦可安掩护。那句不知指向的“麻烦，他也没有闲心思去想，比起这些，如何应对白画凤与黑袍剑修在谢琛眼中显然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所以，秦可安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谋划了什么，他一点也不在意。
只是——明明有了金虔等人的先例，谢琛不明白自己的心里为什么总是不是滋味。
甚至都算不上实际意义上的背叛，却因为自己不够被信任而置怒……谢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情绪化，但抑结拥堵在心头，总之便是相当的不痛快。
“搞什么啊，他拽什么拽？”见到谢琛孓然离去的背影，赵颖燕愤愤地抱起胸口，好像要为别人打抱不平，“呐，我说小可……”
“我先走了。”
……
“啪嗒啪嗒。”
急促的脚步声。
即便不回头，谢琛也能猜到脚步的主人。
“大人……”凭借分神巅峰的修为，想要追上区区筑基的谢琛不是一件难事。秀气的脸庞出现在了身侧，秦可安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满脸都是歉意，“我不是有意瞒着大人的，但是……”
“难道还需要我再说称呼的事情吗？”谢琛哼了一声，脚步也没有停下，仍旧是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给外人听到了可不好办。”
只见秦可安一个箭步拦在了谢琛的面前，目光坚定得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附近不会有明乾教的弟子。这座山里几乎所有人，现在都去了李罗的绮罗院，不会有人听到的。”
谢琛立刻就想到了白画凤，如果是要招待天剑派的大人物，全门出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呢？”谢琛停下了脚步，没好气地问道，“我明白了。所以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吗？”
“我是来向大人告别的。”
谢琛想象不出脸上的表情。也许上扬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毕竟他自我感觉已经快被气笑了。
“我要说我不允许呢？我要是说，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有办法找到你。”
凭借魔阴门的势力，哪怕是一粒沙子，谢琛也有在整个修真界大海捞针的自信。
“所以我想告知大人，可以请您不要找我吗？”秦可安倒是笑着歪过脑袋，浅浅地露出了好看的牙齿。
如果是个女生的话，谢琛毫不客气地觉得自己将因此坠入爱河。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秦可安是男性的事实不可撼动。他不觉蹙起眉头，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表现而显露出半点动摇，声严词厉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都下定决心离开，又为什么要跑到原主面前招呼一声，难不成是特地来征求自己的首允？
可真是有够地狱的。
谢琛默默地等待着回答，眼前的秦可安却没缘由地局促了起来，这反而让他更加焦躁。
在他的耐心被消磨殆尽，按捺不住出言催促前，忽然——
温软入怀。
宛若少女，实际也正是少女的氤氲体香入鼻。相较之酒馆里的那位风尘女子，谢琛愕然发现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亲口告诉您……哪怕您早就知道了，我也想亲口告诉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