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头一次,云梦芷想要请假。
浑身发软的身体动弹不得,发昏发涨的脑袋晕乎乎。闭上的眼睑轻轻颤动,琼鼻中传来粗重的吸气声。
她病了,病得非常厉害。
过去无惧暴风骤雨,酷暑寒夏都要保持全勤记录的劲草,输给了小小疏忽。
往快乐点想,至少暂时不用操心应对那群躁动的人,看见想置之不理的家伙。
她喜欢品味喜悦,赞美美好,传递幸福。
这么简单平凡的东西,代价又如此高昂。社交太难了。
鼻中堵塞着刺鼻的血腥味,本该丢进垃圾桶的废弃物被堆在了床头破纸箱里。
顶着寒风,贼头贼脑的跑出门外,冒着被二次伤害的风险,她暂时做不到。
烧掉的cpu,没有条理的指挥手臂,探寻手机。相同的位置在被愚蠢的反复摸索多次,甚是滑稽。
不知持续多久,几分还是几秒?云梦芷才想到手机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及时拿回来。
第二天就旷课的学生,会被老师拉进黑名单吧。
云梦芷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棉拖,步履维艰地朝衣柜走去。
苍白的脸,发紫的唇形似僵尸,纤细易折的腿打着颤,风一吹好像就要倒。
来自精神的苦难她都能忍受,甚至能从石头缝里掘出对抗方法,身体上的痛楚则完全无力招架。
适当求助,让妈妈给老师打个电话,根本算不上难事。
从小被播撒在外,孤独求生的小草比怀抱成一团的同类需要面对更大生存考验。
为了不被植食动物啃食,它需要抑制播撒种子的渴望,向阳生长的本能,想办法把稚嫩纤细的叶片变得更为粗糙,想办法牢牢抓住贫瘠的土壤,哪怕会变得格外矮小,不显眼。
偶然机遇,成功被移植到温室的它依靠粗壮有力,纵横交错的庞大根系能够轻松战胜周围初生的幼株,汲取更多养分,占据一席之地。
忙于工作的主人,为小草的强大生命力而惊叹,从而给予信任,减少相应照料。
失去束缚的小草,放开了生长,浑然不顾周围变化。过去的记忆成为执念,深深牵绊住了它,以至于疯了魔,昏了头。
温室不是野外,茎叶需要搭上人造的介质蔓延出去,补充适量阳光。小草无法想到除生长之外的事,人生理念没有寻求帮助这一条。
以至于到最后,那些幼株契合优异环境,依靠新型营养剂的助力,纷纷长出无比鲜艳的惊艳花朵,柔弱脆绿的美丽叶片,完成了作为观赏植物的使命。小草却沦为了不合格品。
云梦芷很多方面连刚到青春期的小女生都不如,丫头片子的称号绝非空穴来风。
清冷的晨曦顺着打开的窗点亮了客厅,巨大的空间只容纳了少量家具,孤冷凄静之感油然而生。
大脑的意识太过模糊,眼皮重的压根抬不起来,云梦芷已经忘记自己来到客厅目的是什么。
恍惚间,她脑海中蹦出个名字。
墨冬。
繁重心事起因,所有事物的开端,永远不会忘掉的名字。
还没等她提起怒意,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体力进一步消耗,虚弱吞噬掉了她。
…………
云妈要被傻女儿气死了,她想破脑袋硬是无法给明知自己身体不适,还敢不开暖气去洗澡的女儿,找出半点推脱的借口。
“哎。”云妈轻叹一声,伸手摸向躺在床上睡觉的小祖宗。
刚才女儿闹腾得厉害,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不去医院,记得跟老师请假。
不同意请求,她还跟你急,耍横。
实在没办法,找出家里的药箱,先看看效果。
还好,体温下去了一些。
安静下来的女儿,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多半是梦到了什么吧。
上次看见女儿笑是什么时候呢?云妈忘记了。不仅如此,女儿好像还没哭过。
生命是随着哭声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医院的护士给女儿来了好几巴掌,她一滴泪都没落。
从小到大,女儿总喜欢努力去做什么。别的小孩子都在玩耍做游戏,享受珍贵的童年时光,她却待在一角,抱着难以理解的高校教材硬读。
询问原因,都是些应付的答复。云妈清楚女儿藏着很多秘密,想去帮助又总是被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