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晨星

作者:姜语衣 更新时间:2023/11/14 13:03:15 字数:3317

瑟莉提紧张地注视着那位随着越来越多烟尘钻入盔甲而逐渐凝实的骑士,即使她现在已经主观的认为对方是那辆马车的车夫,但她可不确定自己在那辆马车上的身份——毕竟她醒过来的时候可是被铐在车上的!

喜欢特殊play的主人固然是最好的答案,但更可能的是囚犯、人质、拐卖人口的被害者之类的……

而且看着那匹从中央分为两半,一边血肉一边白骨的马,以及怎么看都不像人类的骑士,她怀疑就算自己是马车的主人,对方恐怕也不会手下留情……

正当她思考对策(胡思乱想)时,那名骑士突兀地开口了:

“#¥#%¥@……#…………##%¥@¥%”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瑟莉提回过神来,有些迟疑不定地问道:“额……遇见你我也很高兴?”

然而话音刚落她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虽然因为长期的虚弱和刚才的猛烈消耗,她抬不起手掌,没法完成这个动作,但骑士帮她完成了这个心愿——一柄宽刃剑横在了她脖子上。

“!#@%@%#……#……%#????”

这一次的语气带上了明显的质问,然而瑟莉提正盯着那柄似乎是刚刚才凝聚成实体的骑士剑,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在剑身上进进出出的烟尘中,完全忽略了这次无人能够听懂的询问。

骑士踏前一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发力方式将手中的剑刃下压,使得剑刃畅通无阻地划开瑟莉提脖颈的同时将她压在了地上。

“@#%@%……@#¥……#@……!!!!!!!!”

鲜血从瑟莉提的脖子上流下,因低温而冻结之前就在她的衣服上留下了大片的殷红,瑟莉提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过去几天的艰难困苦生活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其中混杂着飞机失事的场景,一幕幕景象最终和眼前高大的骑士重叠……一股无名火在她的心中燃起。

瑟莉提瞪着骑士那不定形的头部,她看着盔甲上本该透出眼睛的两个孔洞,以一种格外硬气的语气回答:“我听不懂。”

骑士空洞的目光死死盯着瑟莉提的脸,那目光甚至让瑟莉提感觉有冰凉滑腻的毒蛇在自己身上游走,然而因愤怒而鼓起的勇气让她再次开口: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听不懂!”

注视瑟莉提的视线稍稍偏转了开,骑士沉默片刻后转动手腕,在瑟莉提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后,手中的剑却在旁边的地面上拉出了一道道痕迹。

瑟莉提愣了一秒,然后意识到对方其实是在写字,这个骑士是可以交流的!

她看向了对方拖着大剑写下的文字。

“伪神的……侍者,你听到了什么……”瑟莉提皱着眉,骑士的神志似乎不太清楚,不但不会说话,语句间也经常缺字少节,她只能猜测对方那些错误的单词想要表达什么,“在主的梦中……在这亵渎之物降落之地……”

什么乱七八糟的……瑟莉提感觉一阵头疼,她除了异世界的语言,连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一丝一毫的记忆都没继承,她哪知道对方听到了啥啊?!不光不知道听到啥了,她对这个异世界一丝一毫都不了解!什么伪神,什么主,什么亵渎之物的……你说这些谁懂啊?

“不知道,我失忆了。”瑟莉提干脆地回答。

然而骑士似乎并没有听见她的话,宽刃大剑仍然在地上涂抹着,瑟莉提没有得到回答,干脆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

“主的居所……生命的梦中……%¥%#密塔尔,亵渎的研究……从天而降的异端,他们%¥#%@教会……主将焚尽一切……异端的教会必将覆灭…………窃取#&#伪日必将熄灭……”

瑟莉提皱着眉头,阅读得越来越吃力,毕竟她也只是继承来的语言,在之前的几天里也并没有使用的机会,并不熟练,而骑士的精神状态似乎也越来越糟糕,他写下的语句目前还尚可辨认,但缺字漏字越来越严重,还有来路不明,怎么看也不像文字的东西夹杂了进去。

她勉强推测出,这骑士信仰一个主宰万物的神,他们这些信众建立了教会来崇拜那个“主”,而一个从天而降的存在摧毁了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教会消失了,连带着他们的主也失踪了……说实话这“主”有够丢人的……

而自己是“伪神的侍者”,他把自己带来这里是想要让自己聆听“主”的声音,只不过出了什么意外,他自己变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身体的原主人也突然死亡,甚至没来得及离开车厢。

两人一个拿着剑在地上写字,一个专注地猜谜语,谁也没注意到一抹突然出现的火光在骑士最初写下的文字中一闪而过,而更多的红光正逐渐自文字中浮现。

“……在亚洛恩的献祭%¥&……你%¥#@主%¥&……&我¥*……¥#@¥@元素……圣焰……”

骑士写下的语句越来越难以辨认,瑟莉提甚至怀疑那些古怪的单词只是对方随手划出的花纹,因为她连一丝一毫的有效信息都无法看出,因此在无法从那些花纹里看出任何东西之后,她移开了目光。

骑士依然沉浸在那些诡异的花纹里,那柄厚重的骑士剑被他像笔一样挥舞着,瑟莉提甚至在他的动作里感到了一种不易察觉的狂热,有点像是没脑子的狂信徒……考虑到这哥们连脑子都是灰组成的,这说法似乎也很合理。

“啊……血越流越多了……”瑟莉提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脖子上的伤口,她此刻能感觉到体温正从身体中流逝,“™的,我为什么要经历这种事……”

糟糕透顶的人生,糟糕透顶的航班,糟糕透顶的穿越,穿越后地狱难度的荒野求生……一定是哪个从小吃假冒伪劣产品长大,亲生父母丢弃养父母在小巷被双杀的大脑萎缩小脑不发育的低智力假冒伪劣神明故意折磨自己,而且还觉得难度不够,又扔了一个智力残缺身体畸形并且同样无父无母的铁皮罐头来折磨自己……

正对着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明发泄怨气的时候,瑟莉提突然看到那匹存在感很低的幽灵马突然向自己看了过来。

在对着它也来了一通语言输出后,瑟莉提已经因种种原因而神志模糊,她躺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骑士的那一剑虽然没有立刻要了她的命,但造成的伤势并不轻微,也许割破了某条静脉,也或许只是因为这幅疲劳的身体本身就已经撑不下去了,她此刻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各种色彩彼此混合……她甚至觉得天上出现了火光。

火光?

瑟莉提偏过头,看到自己身上也燃着火焰,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的血液将自己浑身浸染,而深红色的火焰以血液为柴薪燃烧着,那是她曾在意识空间里见过的,火海的颜色。

被血液浸染的衣裙与大地,与大地相连的树木,附满冰晶的树冠,那些走廊与神殿……目光所见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间燃烧了起来,一片翻腾的火海正从血液中向外蔓延。

不对……并非所有火焰都来自血液,它们亦从骑士写下的文字中迸发,瑟莉提甚至能看到红色的光点从文字中析出,在空气中膨胀变大,最终化为火焰落入雪中,然而骑士依然恍若未觉。

越来越多的花纹被画下,越来越多的火焰自文字中跃出。

画下的花纹似乎组成了一个复杂的结构,若有若无的情绪从这法阵的另一端传来,瑟莉提隐约感觉这次的情绪是……“愤怒”,无以复加的愤怒。

愤怒的火焰焚烧着那些庄严的神殿与走廊,熊熊的火光照亮了整片森林,有燃烧着的树枝如流星般落进雪中……直到整片森林都落入火海,骑士才突然停下了脚步。

仿佛突然取回了理智,他死死地盯住瑟莉提被火焰覆盖的身体,非人的喉咙中吐出了嘶哑尖锐的话语:“伪神的奴仆……”

骑士剑被他高高扬起,对着躺倒在地的瑟莉提砍下,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尚未传入瑟莉提的耳中,厚实的剑身就已切实地砍中物体,刀剑入肉的声音清晰无比。

他砍中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坐骑。

“……竟敢影响我的神志……”骑士毫不迟疑地继续用力,剑刃直接将马匹从中斩开,白骨与血肉同时落在地面。

他再次将剑刃高高扬起,刺耳尖锐的声音从口中传出。

“这不是伪神的力量……是魔力在回应你,是元素在干扰我的意识……这种规模的魔力,你是‘回归者’!”

两条火舌从火焰中跃出,如同两根绳索般拉住了骑士的双手,火焰在这一刻仿佛获得了某种实体,又有某个庞大的意志降临在了周遭的火海中,使得这片跃动的炼狱宛如活物般行动了起来,地面上的火焰将骑士写下的文字逐一抹去,火焰融化了冰雪,流动的水组成了新的花纹,一个更为完整的“法阵”逐渐成形。

骑士奋力挣扎着,最初的火舌很快被击碎,化为了飞扬的光点,但又有新的火舌填补上来,更多的火焰则从地面升起,试图蔓延到他的身上。

“你在拖延时间……你想要从元素界降临……”骑士头盔下的烟尘猛烈地翻腾着,怨毒与愤怒的情绪从中传出,又化为了虔诚,“主啊,请祝福我的刀剑与盔甲,让我为您斩尽异端……”

瑟莉提感到自己的神志越来越模糊,骑士的嘶吼与火焰灼烧树木的噼啪声逐渐远去,不属于自己的鲜血正从马匹的尸体上流出,和自己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在地面上化为血池。血池的边缘,一股小小的血液反重力地向上方流去,填补了法阵最后一处空白。

瑟莉提闭上了眼睛。

骑士挣脱束缚的嘶吼与刀剑破空声一起传来,一点微光出现在了法阵的中央,周遭的火焰同时扬起——

在刀剑砍中瑟莉提的前一刻,一道光芒无匹的焰柱在空气中成型,汹涌的焰流绕过了瑟莉提的身体,将骑士溶解在了火中,骑士最后留下的话语也随之被持续喷发的火焰淹没。

瑟莉提在意识的最后一刻,听到了对方嘶吼着一个词语。

“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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