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旧日神殿

作者:姜语衣 更新时间:2023/11/25 8:30:01 字数:2436

这个全知者集会的成员称呼这里为“旧日神殿”,他说这里是在遥远的第三纪建造的,当时的神构之地人与现在一样崇敬伟大的十四位神明,在一次波及大陆的灾祸后,他们耗费了上百年的时间在林中建起了这样一座宏伟的神殿群。

这个伟大的奇迹在建成后经历了诸多风雨,它见证了诸多伟业,第三纪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在这里签订协议,又在这里燃起了世界大战的第一簇火花,虔信之人在这里顶礼膜拜,伟大的哲学家在这里质询诸神,睿智的学者在这里探究魔力的本质……

然而这座旧日神殿早就已经毁灭在了第三纪末的世界大战之中,不管是瑟莉提在现实里见过的,还是他们此刻身处的,都只不过是从历史中拽出的影子。

“看来圣女大人你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要恭喜您。”面具人覆盖在面具下的脸庞动了动,似乎挤出了一个笑容,“这些话是您曾告诉我们的,现在就作为我们的回礼吧。”

“恭喜?”瑟莉提看着被爱丽丝捆成粽子的男人,“你觉得失去记忆是件好事吗?”

“当然不是,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求知者来说更是如此,因为它代表着过往的终结,知识的丧失固然可怕,但人格的异化更令人恐惧,多少勇者,多少贤王因此死去,又有多少懦夫,多少暴君因此诞生……”面具人用咏叹调的语气说着,“但您不一样,从我们和您合作的开始,您就说过您追逐着遗忘,您从古籍中知晓了此处,又费尽千辛万苦成了圣女,接触了另一件第三纪遗物,获得了从历史中唤出神殿的资格……”

“我加入辉耀神教是为了接触一件第三纪遗物?那是什么?”瑟莉提打断了他的话。

面具人没有正面回答:

“我想那边的爱丽丝殿下比我更加清楚。”

瑟莉提瞥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在默默旁听的爱丽丝,有些心虚地继续问道:

“为什么你刚才说是为了帮助我才进入梦境的,你怎么知道我的处境?”

面具人张了张嘴,然后突然停了下来,静心感受着什么,过了一会才开口道:

“看来我们的会面要就此结束了,那个真实之光教徒的灵魂彻底消散了,至于您的问题……我想,在一切开始之前,您就预见了一切,包括这个梦境。”

被捆成一团,躺在地上的他费劲地弯了弯腰,尽了自己应尽的礼数。

“再见。”

紧接着,他的身影就如泡沫般散开了。

瑟莉提看着那些从他身体中逸散的泡沫在空气中慢慢飘荡,一个个破开,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神殿的角落已经爬上了深黑的裂纹,这个梦境正逐渐化为碎片。

“爱丽丝,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爱丽丝平静地将一切纳入眼帘,即使听到瑟莉提和全知者集会有合作,情绪也没有丝毫起伏。

“值得信任的人。”

“即使你现在知道了我和那些邪教徒有过合作?”瑟莉提忍不住问道,“他是全知者集会的成员,也许危害不大,但那些真实之光邪教徒可不一样……”

爱丽丝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

“您认为神构之地,这个世界如何?”

“她很美丽。”瑟莉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我的回答也一如既往,您是值得信任的人。”爱丽丝走了几步,从地上那坨属于邪教徒的血肉中翻找出了一块裂日徽记,握在了手心,“这个邪教徒是肉身进入梦境的,所以他此刻在现实世界也化为了肉泥,请您记住这一点,切勿真身进入梦境。

“我在醒来之后会尽快结束圣都的工作,然后前往亚洛恩护卫您,那位首席魔导师固然实力强大,但并不能完全信任……”

瑟莉提张了张嘴,然而爱丽丝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在梦境彻底消散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您是如何进入梦境的?”

“我记得,是在向光……在向主祈祷。”

“是吗,我记住了。”

然后,梦境彻底化为了碎片。

……

瑟莉提猛地坐起,然后额头重重地和里希特的额头撞在了一起,两个人立刻就捂着脑袋倒在了地上。

“里希特?!”瑟莉提因为经验丰富很快就站了起来,咬着牙质问着,“你刚才要干什么,凑那么近?”

“冤枉!我只是想给你脑袋上敷毛巾!”里希特立刻举起双手,将手里的毛巾展示了出来,“你刚才脑袋上都冒烟了。”

瑟莉提狐疑地看了眼那条沾满清水的毛巾,然后摸了摸额头,确认了有水痕之后才相信了里希特的话。她叹了口气,跨过里希特,走到了书桌旁,默默地看着那沓钉在一起的纸张,看着最上面的一张写着一行文字——

“迷茫的我,向光耀之主祈祷吧。”

她正是看到了那行文字,才询问里希特祈祷词的。

她静静地思考了片刻,然后俯下身体,用双手握住了里希特的脸,和他四目相对,完全没注意到里希特的脸瞬间变红了一个色调。

“里希特,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里希特挣扎了一下想要移开视线,但未能如愿,瑟莉提的双手虽然柔软,但力气显然比他大得多,更何况他还顾忌着男女之别不能上手……

他看着瑟莉提,注意到她脸上神情疲惫,眉头低垂,似乎心情相当低沉……她在梦境里看到了什么?

里希特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要张口回答,却看见瑟莉提突然松开了手,站直身体,摇摇晃晃地走下了二楼。

“算了,我不想听。”

她害怕里希特也像爱丽丝那样,说出“信任”两个字。

爱丽丝说她信任自己,那个“自己”又是谁呢?她指的到底是那个真正的晨星圣女,还是一个因飞机失事遇难的异界之人?想必是前者吧。

爱丽丝无条件地信任她,那她自己……能信任自己吗?能信任那个失忆前的瑟莉提吗?

那个面具人说,自己在失忆前就预计到了一切……也包括自己的穿越吗?还是说,其实我根本就不是在几天前来到这个世界的?我确实是失忆了,但只忘记了属于神构之地的记忆?

失忆前的“我”是怎么看待我的?在她那个疯狂的追逐遗忘,不惜利用所有人的计划里,我又处在什么位置?

瑟莉提有些茫然地坐在了一楼的桌子旁,思考着这些在她看来有些矫情的问题,要是没穿越前的自己肯定会对此嗤之以鼻,骂一句娘炮,然后嘲讽地说一句“老子就是老子”。

她举起了手,看着那白皙的皮肤和修长的指头,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虽然平坦,但还是具有女性特征的身体。

“切,倒确实挺娘的。”

勉强笑了一下,用双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抹,瑟莉提坐了起来,打算上楼跟里希特道个歉,毕竟把自己的糟糕情绪朝对方发泄了……

就像是打破了某个枷锁,在她起身的一刻,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瑟莉提疑惑地扭过头,看到一张洁白的信纸静静地放在桌上,静谧的阳光照在其上,光束中飘浮着微尘,它好像在很久之前就静静等待着启封,又好像刚刚才被写信之人轻轻放下。

信封的表面书写着文字——

“致瑟莉提·比约妲,致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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