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致那颗晨星

作者:姜语衣 更新时间:2023/11/25 16:43:31 字数:2020

“我写下这封信的时间,是1445年8月的最后一天。

“你或许已经知道我在未来的所作所为,知道在明天,我就会假死脱身,离开亚洛恩,也知道我会想办法前往圣都,在那座古老铸物中汲取知识,还会和两个危险的密教勾结,危害圣都。我不会对此做出任何辩护,也不会陈述我曾在群星中看到的诡谲图像,以及那些东西给我带来的影响。

“无论有多少难处和痛苦,给他人带来灾祸的罪行都不会打半分折扣,我与那些邪教徒并无区别,都是罪人。

“但幸运的是,我仍有机会偿还——并不是你。

“如何赎清罪孽是我的事,你不必为此操心,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间,在1446年9月2日,一切都已落下帷幕。

“而你能看到这封信,也说明我已完成了我的计划,在那个邪教徒将你们拉入的梦境中,那个面具人,也或许那是个自称为勇者友人的家伙,但他们一定都会告诉你,我在追求遗忘,追求人格的消散。

“那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旧日神殿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它能直接对意识进行操作,修改、添加记忆,重置人格,固化性格,在第三纪,它甚至能以此让普通人直视诸神。但我从历史中拉出的影子并没有那种力量,我不确定它能有多少残余的威能,也不确定我会用哪一种方法让我死去,更不确定替代了我的你到底是谁——

“因此,在我的视线里,我看不到你。”

瑟莉提暂时放下了书信,揉了揉因震惊而失去控制的脸庞。

失忆前的……暂时称呼为“我”吧,她有某种远超常人的能力,甚至能跨越时间看到过去和未来的景象,她在写信之时就看到了未来一年内发生的事,并因此规划好了一切,利用辉耀神教、全知者集会和真实之光,在多方势力间游走,只为了杀死自己。

说实话,这能力让她感到有些恐惧,对方究竟在群星之中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执着地想要遗忘?

舒缓了下心情,她继续看了下去。

“我看不见,看不见你的动作,也看不见你的心灵,你对我来说是为数不多完全无法了解的人,因此我不确定你到底是谁,是失去了记忆的我,还是另一个外来者,抑或一具因魔法复生的行尸走肉?

“在我看到的未来之中存在一个小小的缺口,那就是你。坦白地说,这让我不安。我一度想要更彻底地死去,以抹去你存在的根基。

“但我又看到了很多人受你帮助,很多人与你相谈甚欢,我看到你进行了一段又一段旅程……我猜,你应当是喜爱这个世界的。喜爱它壮美的景色,喜爱那些艰难生存在世上的人们。

“这让我宽慰了些,随之而来的就是愧疚。我看到了你身处一片雪地,那应当是气候大变的神罚森林,我又看到你身处一片火海,雀跃的元素在你身旁舞动,那或许说明,你成为了回归者。那是因我而发生在你身上的苦难。

“我想,我应当给予你补偿。

“在我墓中发现的那个沙漏,寄宿着时之神瑟卡拉提亚特的一丝力量,能够回溯持有者的时间,回溯的程度大约是十分钟。借用它,你能短时间内自如地指挥元素与魔力,使用方法很简单,将沙漏倒置即可,但那会很疼,真的很疼,我很怕疼,要是你也怕疼的话还是等里希特承诺的治病方法问世吧。

“密塔尔对托菲斯的战争是我送给你的第二份礼物,我去见了那位奥兰蒂斯陛下,说服了她放弃用武力夺取古老铸物的想法,让这场对密塔尔至关重要的战争发生在波及不到你的南大陆,那位首席魔导师先生也会因此途径神罚森林,对你施以援手。

“最后一件,是瑟莉提·比约妲这个身份。她是一张写满了文字的白纸,数不清的文字填充了她的过往,有限的话语构筑了她的经历,很多人对她心怀好感,所有人对她都并不熟悉——现在,她的解释权交给了你。

“做你自己吧,随你的喜好行动,你可以续写瑟莉提的故事,为她的旅程开辟前路,也可以放弃这张已有文字的书页,选择另启新篇,不过那时就和我无关了。

“已经落下的星辰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流星,或许曾有璀璨的光芒从中传出,但那只是一时之辉,身处永夜之中的人们或许会缅怀,会遗憾,但并不会挂念于心,因为会有更为夺目且长久的晨星为他们指引前路。

“我已能看见天光破晓,愿你就是我目光所见的启明之星。

“致瑟莉提·比约妲,与我相识的陌生人。”

瑟莉提静静地看完了整封信,直到很久之后才轻轻笑了一声。

“你做了那么多,但好像忘记了给我另一张白纸啊。”

书信化为了飘扬的光点,消失在她的手中。

……

“爱丽丝殿下,您确定要马上启程前往亚洛恩?”一位身穿礼服高冠的中年人看着坐在马车里的爱丽丝,忍不住问道。

爱丽丝平静地回答道:

“教皇冕下还身陷一号引擎室,如果冕下身死,日冕号的权限就只剩圣女大人才能获取了。”

“……”中年人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那我祝您和圣女大人平安。”

“我们会的。”爱丽丝拉上了马车的帘子。

低调的马车无人驾驶,仅有瘦小的灰色马匹自己慢悠悠地迈开脚步,朝着圣都的关隘行去,他们要跨过莱茵河,穿过亚洛恩—圣都大峡谷,一路去往那座兰斯提尔的新兴之都。

爱丽丝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看到匆忙的行人走过大街,看到尽职的守卫检查车辆,看到圣都外已是深秋时节,落尽枯叶的树木与枯水的河流点缀在平原之上,随着马车的行进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远方依稀可见宏伟的两座石壁平地而起,它们的中心有一条狭长的通道,那就是自己此行的道路。

“愿您就是启明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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