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静谧与安详就像这个世界的影子与背面一样万古不变,外来者再一次步入了这个属于阴影的世界。
伴随着她的步子,整个世界摇晃变化了起来,地面在她的脚下溅起片片涟漪,如同水面般回荡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直到这波纹几乎笼罩了整个世界,外来者深陷梦境的迟钝思维才后知后觉地向下看去。
她看到了一片星空。
无数熠熠生辉的星辰洒落在脚下的水面中,如同笼罩这个世界的静谧一般万古长存,它们规律地闪烁着,向着四面八方挥洒自己的光辉与热量,又有无数被它们照亮的星辰围绕着它们运行,画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
外来者看着这一幕景象,似乎正试图从中得出什么宇宙真理,然而璀璨的星辰很快就从她的眼前消失,群星与群星之间广袤的无人地带如烈日下的积雪般消弭,一片赤红的天空在它们彻底消散后出现在了水面下,那似乎是被火焰映照出的色彩。
外来者本能地眯起眼睛,因为仿佛火焰所化的云层中正有不间断的刺目闪光不断升起,每一次的闪光都能照彻大片大片的云层,依靠着这不连续的印象,外来者勉强拼凑出了一幅画面——一片庞大的阴影正在云层中缓慢移动着,它好像是在坠落,又好像是在滑行,它好像一个圆盘,那闪光的来源是它的中心……
外来者的思维无比迟钝,脑海里的每一个念头划过都过去了不少时间,她尚未将那阴影的外貌整理完成,就看到了它猛地撞击在了大地之上,带起了惊天动地的声响与刺目闪光。
水中的画面也因此闪烁了一下,外来者昏昏沉沉地继续看了下去。
她看到了自己。
一个黑发蓝瞳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地行走在宽阔明亮的大厅之中,一个身穿褐底蓝袍的高大男性走在她的身前,似乎正为她引领道路,小女孩安静地跟随着对方,鞋子踏地声是这里唯一的声音,在即将越过某个转折处时,她轻轻侧过了头。
头戴尖顶法师帽的女性微笑着立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她终于收回视线,看到那位引领自己的侍者打开了一扇宽大的大门,正弯下腰对着门后之人致敬。
她踏进了那扇门后,一位金发金瞳的威严女性坐在一张长桌之后,她衣着简朴,眉宇间的威严却并不因此打半分折扣,她此刻手中握着一支洁白的羽毛笔,正在纸上书写着什么,眉头微微皱起,似乎遇到了某个难题。
她听到脚步声临近,抬起头来,阳光从房间内高大的落地窗中射入,让她金色的头发更显辉煌。
于是,小女孩站定,向对方弯腰致敬:
“奥兰蒂斯陛下。”
画面最后凝固在一只深邃的金色眼眸之前。
外来者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幕,正在脑海中翻找着对应的线索,然而水面下的世界变化无常,很快就变为了另一副模样——
一辆行在路上的马车,驾车之人是一位沉默寡言的骑士,拉车之马是一匹健硕强壮的高头大马,他们正沿着一条林间的小路前进着,正有自林叶间投下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马车的帘子被轻轻拉开了一角,一双从边缘开始发白,布满血丝的蓝眼在帘子后观察着外界……
然后是一场突然发生的,威力巨大的爆炸,那爆炸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将马车的右侧撞击地凹陷了下去,华贵的浮雕也在高温中布满焦黑痕迹,紧接着,整辆马车侧翻在了路旁。
无声无息地,车夫与拉车之马消失在了空气中,就像是被橡皮擦过的字迹一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大雪洋洋洒洒地下起,六边形的规则雪花如同无穷无尽一般自天际落下,很快就在地上、树梢上堆积了厚厚的积雪,寒风呼啸而过,那辆侧翻在雪中的马车中突然传出了些许声响,一双茫然的蓝眼自车厢中看向外界,她无措地移动着视线,最终看向了一片雪白的天空。
外来者的视线和她对上了。
谁也没看到谁,因为水中的画面又闪现了一次。
这次是在高空之中,洁白的云层是画面的主体,两个人正飘浮在空中前进着,一老一少,都是黑发,但老人的眼睛是黑色的,少年的眼睛是……外来者有些举棋不定,因为认识的那个人也应当是黑眼,但此刻她看到的却是金色眼眸。
是谁错了呢?
她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画面上的两人似乎遭遇了麻烦,一大群翅膀宽大,头生双角的鸟类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身形格外庞大,翅膀上下摆动带起了猛烈狂风的巨鸟从鸟群中钻了出来,和老人交谈着什么。
嗯?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鸟会说话这点?
外来者眨了眨眼,然后就看到巨鸟恼羞成怒地大喊了一句:
“你才是龙,你全家都是龙!”
老人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真诚地感谢:
“谢谢啊。”
然后他们就大打出手了。
战斗的结果是老人因为护着少年没法全力出手,鸟群又鸟多势重,实在无法力敌,只好降下云层……
之后的画面外来者已经看不太清楚了,那些理论上和她关系匪浅的过往就如同幻灯片一样疯狂闪烁着,她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些反复出现的事物——笑眯眯的老人,总是会脸红的小家伙,高大的洁白塔形物体,一个被巨大裂口分割的太阳……
最后的最后,她看到了另一个小女孩。
对方金发碧眼,身穿白金色朝圣者服饰,披肩在小小的她的肩上落下,几乎像是一袭披风。
她正在一座空无一物的圣坛前祈祷着,然后慢慢起身,碧绿的眼眸轻轻移动着,终于和外来之人投去的视线对上,她嘴角动了动,但在那张脸上仍是看不到丝毫表情。
“啊……您在这里。”
砰的一声,这个梦境破碎了。
瑟莉提捂着脑袋坐起,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漫长的梦,但哪怕半秒之前她仍沉浸其中,此时也回忆不起来半分内容……
坐在她对面的莉莉丝神色温柔地看着她,等到她彻底从苏醒后的恍惚中挣脱才慢慢开口。
“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