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即将进入弹射升空阶段，请坐好扶稳，注意安全。”AI的回应依旧冰冷。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或许是过于兴奋的缘故。
“3,2,1，升空。”
列车驶入发射轨道时，临界速度正好达到800KM/H。能感受到列车在猛地上升，也能听到空轨车轮和发射磁轨互相摩擦的声音，然而那声音只持续了数秒——在彻底脱离升空磁轨后，牵动车头的车轮收了起来，就像是飞机的起落架一般。
空轨已经穿过了淡蓝色的防护屏障。这便意味着列车已经驶离了希冀县。
我第一次离开了希冀县。我第一次看到了墙外的风景。坏土。
和魔法少女番剧里演出地不太一样，真实的坏土上并没有三层楼高的变异巨兽横行，也没有武装到牙齿的废土暴力飞车党，更没有不可名状的紫色触手和黑色毒雾。真实的坏土，只是让我觉得无比的荒凉。
大批大批废弃的城市建筑群。已经彻底倒塌了，无人居住，替人类接管了主宰地位的是苔藓植物，它们爬满了废墟的外墙。街道上还历历可见风干的白骨、锈蚀的旧科技汽车，而在更远的地方，一条青绿色的大江仍旧川流不息地奔涌着，而架于其上的旧日大桥早已垮塌，只留下三个敦实的桥墩。
似乎有没有人类的干预，对于植物们和那条大江而言，都没什么影响。它们依旧开的绚烂，流的洒脱。除了死寂无人之外，废弃的街道似乎显得，更有生机了？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远处的天也很蓝，不像动画里演的那样，核污染把整个天空都涂抹成淡红色。
“龙可，你第一次看到坏土的样子。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美。”我不加修饰地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美……出人意料的评价呢。不起争端，安宁的坏土……或许会有它美丽的一面。不过我们在空轨上看到的它，也是过于片面的。它从远方看着是一位宁静的美人对吧？但是只可远观不可近玩。从近处观察它的话，你会发现它已经千疮百孔。”
“是这样吗？那就让我从远处观赏它吧，就这样就好。”
我拿出手机，想把眼前的一幕记录下来。要是妹妹也能看到眼前的风景该多好——我们一直把墙外的世界当做怪兽的繁殖场，曾一度听到墙外这个词就害怕地躲进被窝里。但当我亲眼见到它时，以往对墙外世界的恐惧感瞬间烟消云散了。
我拍下照片——远方，滚滚的江河向东方流去；近处，废墟丛中的灌木与杂草生生不息。
“要把这张照片发给你的妈妈，你的亲友们看吗？”竹钰问道。
“不，”我摇摇头，“我只想留给我自己，以及……献给妹妹。”
“上升途中是不推荐使用电子设备的，但是如果是出于那种目的的话……”竹钰的笑容也浸染了丝毫的无可奈何，“不近人情的列车长说不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空轨列车继续上升，穿过了厚厚的云层。再过了几分钟，地上的景色就漫漶不可见了，扭曲在一团，分辨不出什么是什么。我们来到了很高的高空，在蔚蓝的天空中自由穿行着。
“旅客朋友们，你们好，我们已经抵达平流层，进入巡航状态。您的安全带死锁已经解开，但为了您的安全起见，请不要停留在车厢连接处。祝您旅途愉快。”
咔的一声脆响，我们的安全带束缚终于系开了。
“这破玩意终于松开了。”我站起来活动了下翅膀。我掀开衬衫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小肚上被安全带勒过的痕迹形成了一道鲜明的红色地带。真烦。
“呵呵，可爱的小肚子被欺负的不成形状了嘛？”
“你少管，”觉察到竹钰不清纯的目光，我立刻把掀起来的衬衫又按了下去，“又不像你这种偶像，在昨天以前，我都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不爱运动有点赘肉，也很正常！”
“放宽心啦。稍微肉一点的身材在偶像市场可更吃香哦？”
“我又不是魔法少女。”
“不一定非要当魔法少女偶像啦。普通的偶像也有机会的？要不要试试？”
竹钰递给我一张纸片。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张名片。名片的所属人是一个穿着华丽显眼的胖贵妇，“天真方琴川”。
“这是谁？”
“我的经纪人，她除了负责魔法少女偶像运营之外，也负责招聘普通偶像。据我所知，希冀县应该还没推出过什么有名的当地偶像品牌吧？龙可要不要试试，我可是很认真的说哦。”
“差不多得了，开玩笑也适可而止吧。我对唱歌跳舞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兴趣。”
“嘿嘿，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唱歌跳舞哪有修行练拳有意思’，结果入了门后，偏见立马就消除了呢，你也应该试一试嘛。”
“不要。我对做偶像没有兴趣。”我把竹钰递过来的名片推了回去，还给了她。
“诶，别这么冷淡嘛，龙可~我觉得你的资质很好啊，不当个小偶像宣传一下本地文化真的是浪费了啊！”
“都说了我不要啊，你这家伙……看样子挺享受这三年当偶像的时光嘛，说好的深仇大恨与潜心潜藏呢？”
“这些也有啊，和偶像生活不耽误。换句话说，正是因为有了偶像工作做调解，我才没被深仇大恨和潜藏调查的事情压垮。和好伙伴唱唱歌跳跳舞，给更多的人带去笑脸，是很能调节心情的。转换心情这种事，我觉得你现在用得上。”
确实。
先不说我最终会不会考虑去当希望县的当地偶像，和竹钰这样一番插科打诨，沉重的心情也恢复了许多。竹钰说的很对，妹妹的仇必须要报，不能忘记，但也不能被仇恨冲昏头脑，压垮自己。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转移下注意力，是有必要的。
“谢谢你，竹钰。”
“谢什么？”
我又握住竹钰的手，把交付出去的名片拿回来。
“指不定哪天我真会考虑的。不过当下嘛，我们还有优先级更高的工作。”
竹钰微笑着点点头。
“等真到了那天，务必给我发一张前台的票哦，我要坐在最前排，成为离你初次表演最近的那个人。”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