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夜！紫夜！”
在旧街记忆与街道口不过十余米的距离之中，姬如灵想过无数种可能。少见的白发、可疑的身份、怪异的场景……很多原因都会让她回避自己这种普通人。
而在他跑到街角的那一瞬间，那道白色身影却从右边的转角窜了出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啊？”
错愕地叫出了声，他不自主地双手揽住怀中的少女。
她湿漉漉的白发耷拉成束状，粘在手上又痒又刺挠，湿透的身体柔弱无骨，在他的怀里不算多么冰凉，反而带着一丝丝温暖。
少女抬起头，看着他惊讶的表情，轻笑出声。
她抱住姬如灵的腰部，将脸颊贴在他的腹部。
一时间姬如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有等他做出多少反应，紫夜轻轻松开她的双臂，握住姬如灵之前被她咬破的左手，带着笑容嘴巴微动。
然后在姬如灵的注视下，她就像是幻影一样慢慢隐去。
只剩下怀中依稀存在的触感和耳边回荡的她说的话。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像是许诺，又像是暗示。
好一会儿，姬如灵才若有所失地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紫夜，你到底是人是鬼？”
脸边突然传来的冰凉惊得他一哆嗦，然后他就听到耳边传来女孩的轻声嗤笑。
他感觉到那看不见的女孩似乎在往前指着，像是提醒他往前看一样。
姬如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大江路上已经不是之前的样子了，一公里开外的人民医院一直到四方街街口的大半条马路都已经被淡淡的黑色“雾气”笼罩。
诡异的是，在肉眼下，雾气内外的交界之处，江城那晚上开始就在下的漫天大雨被划分成两个世界，雾气的范围内看不清楚是否有雨，因为雾气外的大雨沿着黑雾在一道看不见的界限上滑落下来，飞溅的白色水花砸出了一块模糊的幕布。
早已浑身湿透的姬如灵顺着“幕布”呆呆地往上看去，只见天空中漫天的浓云依旧，不时闪过几道闪电的白光。
只是这天空中的这轮满月却没有被黑云所遮盖，在雨幕中完整地散发出它的白光。
这不禁让他想起刚刚前面在医院附近差点昏迷时他所看到的那轮红月。
如果不是紫夜咬破他的手指把他弄醒，鬼知道会出现什么诡异的事情。
恐怕这些黑雾中昏迷的人们就是他的下场吧。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到此为止吧。”
身旁传来紫夜的轻声耳语，姬如灵扭头向右看去，依旧是不见紫夜的踪影。
他尝试着伸手去试探，却只是虚握了一把空气。
“别找了，只要我想，你们所有人可都是察觉不到我的哦。”紫夜轻笑道。
“这片黑雾究竟是什么？”姬如灵问道。
“梦境以太，从梦境术式打开的裂隙之中而来。走吧，这种能级的梦境侵蚀不是你这样的普通人能够久待的。”
“可是，”姬如灵皱了皱眉头，“我还有很重要的人在医院里。”
“按你这么说，这个什么梦境你有办法解决吗？”
隐去自己实体存在感的紫夜漂浮在姬如灵的身边，看着这个被雨淋得狼狈的青年，怔了一下，然后无奈道：“解决的方法我倒是有。但那远远不是我现在的状态能够做到的。”
“姬如灵，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所见的，是异于世间常见规律的异常，但在我看来，虽然说迷信了点，但我相信这是遵循着『命运』的指引的。”
“福兮祸兮，相与所倚。天灾也好，人祸也好，不过都是世间命运的回响。”
“以现在这片梦境的侵蚀度，你的那个重要的人或许早就异化了，也就是……”
她的话语严肃，但看着眼前的青年，声音却越来越小，渐渐停了下来。
后者沉默了许久，两人之间安静的只剩下雨点砸落的声音。
良久，她才听到姬如灵的声音。
“紫夜，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些东西……”
“我是幽灵，你信吗？”紫夜捂嘴一笑，在姬如灵周围的身形一阵晃荡。
她还是太高估了人们最初接触异常的心情，哪有什么人会像现在小说里的主角一样一开始就能接受这奇奇怪怪的异常的。
“漂浮在欧罗巴的上空？”姬如灵抬了抬眉。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去过？噗，你还真信啊。哈哈……”紫夜张嘴失笑。
“算了，你就当我说了句废话。”姬如灵看向紫夜的方向说道。
奇怪？明明几乎消散了自己的存在感，为什么还有种他看得见自己的感觉？紫夜心里疑惑道。
她朝着姬如灵张牙舞爪了一番，然后说道：“算了，说这么多还想让你直接接受还是太为难你了——不让你看见我也是因为如此。”
“既然这样，你还是去吧。有我在，至少能保证你的周全。”
“如果遇到任何危险，千万记得逃跑。”
毕竟现在你对我还是很重要的。紫夜在心里补充道。
嗯？
她看见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右手。
什么时候？
抬头看去，那手的主人一脸严重地看着她。
“找到你了。”
紫夜看着眼前的姬如灵，苦笑了一下。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让我印象深刻得多啊……
“走吧。”她柔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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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医院，西楼。
“锚！接枪！”
在他们一众在黑雾中看到那显眼的被标记出的轮廓时已经晚了。
一阵混乱中，还是黑枭往他们这边低楼层打了一发照明弹才让她看清眼前的场景。
作为重装干员的锚在标记了敌人的一瞬间就吸引了它们的注意，被围在了墙边。
他展开了自己的防爆盾，还用仅剩的一支手电勉强照亮周围的一小片黑暗，以防止阴影中生物的偷袭。
在接过红砂紧急扔来的武器，他甩出手里的手枪。
泵动式霰弹枪的上膛声响起，在几道阴影之间爆发出闪亮的光芒。
另一边，在抛出手中的武器后，红砂从腰间拔出了匕首，正握在手中。
不是没有备用的武器可以使用了，她身上还有一把手枪，只是迎面而来的敌人不适合拔枪来对付。
那是已经异化一定程度的人类，几乎可以用异魔来形容了。在未燃尽的照明弹的光照下，他们的身后已经没有了阴影。肉眼观察，他们就连轮廓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们的影子应该正在围困锚。
已经摸到这么近的距离了吗？她暗道的同时也没闲着，闪身躲过两个异魔的扑抓，顺势反手抓握，手中匕首精准地扎在其中一人的大腿上——那应该还算大腿吧？
异魔没有痛嚎，但还是直挺挺地栽倒下去。红砂直接跟上肘击，尽可能在减少杀伤的情况下解除他们的威胁。
不管怎么样，在他们没有完全堕化之前，还是得将其以正常人类视之，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才能用杀伤性的武器或者能力和术式。
同时，身后的异魔已经攀上了她的肩膀，那种触感不是正常人类的触感，甚至在正常世界都很少见，如果非要拿东西来类比，她觉得就像是裹着铁粉的吸铁石，磨在身上沙拉沙拉的。
但又还是软绵绵的那种。
那种冰冰凉、软绵绵的又带着砂砾的质感让她有点头皮发麻。
冷哼一声，红砂强行扛着梦境的压制使用能力，那异魔冰凉的触感瞬间变得火热起来。
是物理意义上的火热，因为如果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看到，接触到红砂的那一个异魔全身上下都冒起了热气，连带着跟这异魔身体接触的几个穿着病服的异魔都冒气了。
红砂转身将匕首揕入他的腰间，滚烫的热气瞬间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把周围的温度都升了几度。
“呵啊啊啊啊啊啊——”
她狠狠撞在异魔的身上，猛地往异魔堆里一顿冲撞，所过之处，密集的热量挨个在互相接触的物体间传递，很快医院的走廊内的黑雾就被蒸腾而出的水汽裹挟。
待到最后一个异化的病人失去威胁，她喘了一口气，没敢撑住墙壁而是双手撑膝，结结实实地连打了三个喷嚏。
“……啊欠。这鬼天气，还要出勤，真难受啊。”
回头一看，锚早就驱散了阴影，直接就坐倒在了地上。
“抱歉，红姐，是我疏忽了。”小队频道的交流从左臂上为她特制的耐高温通讯终端上传来，直接在脑海中呈现。
“没事，黑枭。毕竟我们小队本来就没有侦察干员，就算没有梦境规则的压制在，我们还是要这么麻烦。”
“少个眼睛是不行的，单靠锚的标记也不够。”
“对了，锚受了点伤，恐怕暂时是不能继续推进了。没想到刚进医院就得修整。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黑枭借着钩索挂在医院东楼的外墙上，往三楼里观察，“东楼三楼已经塌了，这里的空间规则好像也不完整，上面四楼竟然还半悬浮着，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裂隙应该就在这里了，你那边有找到什么吗？”
“没有。”红砂伸手想要搀起锚，后者摇了摇手，示意自己可以行动。
“我刚才看了，三楼的裂隙破坏了楼梯间的结构，上不去。”
也不知道另一边怎么样了。她看向医院东楼对面。
本来这个限制四阶异常能阶的梦境侵蚀在江城只要两个不完整的小队能够出任务，那个人却亲自来了。
“哦对了，红姐。我在外面布置的眼有动静了。”
“嗯？”
“有个……人？我不确定，男的，有点奇怪。他已经进了对面西楼了。”
会是谁呢……她思索。
反正不会是普通人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