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前，代表梦境的“黑雾”在靠近四方街处停止了扩散，以医院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直径将近一公里的侵蚀圈。
在无声的震动中，江城人民医院新址在黑色的魔素裹挟下逐渐模糊，然后就像喝完饮料后的易拉罐一样，在无形的力量下被诡异地扭曲了。而医院内的物品、陈设也在它的作用下支离破碎，连带着不少异化、没异化的人形被裹挟出去，摔在了医院四周。
外围稍微受到一点梦境影响的低阶干员目视现场，在梦境权能暗示的作用下都像是看到了清洗动物内脏时挤压喷出的污秽一样，连连作呕。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零区的几支小队只好派出能承受侵蚀的四阶以上干员进入封印裂隙、解决侵蚀。
不过这样一来，各个小队的侦察干员都缺席了，因为零区没有四阶以上的侦察干员。
这就导致了进入医院的两支小队都缺乏了必要的侦察能力。
所以自己才要吊在这里啊……
黑枭吹着院楼外墙的强风，吊在医院楼外的半空，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在心里。
风呜呜地吹，他的头发早就蓬松得像鸡窝一样了。
在跟狂躁症回报完刚才医院外场的情况后，西楼的一号小队就没有一点回应了。
他把挂在腰间的观测仪拿出放在眼前，视野内瞬间出现了几个色彩比较明显的反应源，那很明显是一号小队的几名干员。
西楼没有像东楼一样被裂隙破坏了楼体结构，同时梦境生物也不多，因此他们还是一路通畅。
通讯终端又向他脑海中传来信息流，是狂躁症。
“让二号小队暂时休整，我们这边继续往楼上推进。”
“好。楼下的那个人管一下吗？”
“人手有点不够，西楼这边才刚刚封印了一条裂隙，一号小队腾不出人手。”
“把你的摄像机视角共享给我，我去解决。”
“好。”
摄像机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摄像机，而是黑枭内在的能力『第三人称』。
三阶后的分支能力允许他布置一个摄像机视角来实现第三人称观察的效果，必要时还可以将视角绑定在一个单位上以实现追踪。
只是数量上受限于他停滞在四阶的异常能阶，最多布置两个。
零区高级干员的个人终端都是经过功能加强过的，可以通过“心灵通路”共享每名干员获取的信息。
静心集中注意，将他所观察到的跟随着楼底来客的第三人称视角共享给狂躁症，他像雕像一样悬挂在医院的外墙上。
哎，吊这半天了，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心念不经意间就共享给了另一边的狂躁症。
狂躁症：“……你还是当你的摄像头吧。”
黑枭：“……”
第三人称视角反馈的信息显示，来人已经走到三楼了吗……狂躁症心里想着，已经有了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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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多久了？周祝问自己。
翻转身体，腿上踩着楼梯间的墙壁借力，周祝飘飞出去，连带着手中握持的打火机，带着火苗拉出一道道火线。
火线瞬间扩散，变成扇状的火盘，舔舐着楼梯间的墙壁，被烤焦的石灰墙体发出一连串噼啪噼啪的响声。
同时伴随着如同飞蛾振翅一样尖锐的叫声，墙壁上被燃烧着的是一些附着着的圆球状生物，它身体白色半透明，仅有核心部位有小块红色的物体，无数血丝连接着表层，两条触手从周围的墙壁延伸出来，似乎是它运动的器官。在暗光环境下，很难不将其看成一颗巨大的眼球。
火来自梦境的怪物被周祝的火焰吞噬，挟带着铁锈味和奇怪的味道，一个个变成了地上暗紫色的魔素喷溅物。
而火线刚好熄灭，周祝见状，忙侧身翻滚出去，但还是难以完全躲避，眼看着就要接触魔素，被它腐蚀。
“追忆，章节之一，有故人擅此技，以其术用之，御。”
一段简短咒术描述后，紫红色的术式光晕从周祝的身侧闪出，将腐蚀性的魔素一一挡下，那是林久的咒术式，应该是防御类的效果，只是这咒术的格式倒不太像通用术式的格式，应该是自创的术式。
周祝当即从翻滚中爬起，右手袖子一翻，无鞘小刀跃入手中。
她飞扑过去，用力将刀子扎入爆炸中心的地上一块婴儿大小的肉球上，肉球颤动了几下，发出刺耳的叫声，渐渐没了动静。那是刚刚从墙上被她灼烧下来的碎肉集合完成。
眼球状的梦境生物的核心并非眼球，而是如此形状的一个肉瘤。
周祝拔出小刀，几道黑色的液体从肉球中流淌到了地上。
林久缓步朝周祝走来，步履略显蹒跚。
“真恶心。”周祝踢了一脚死去的眼球怪，嫌弃地说道。
在她一脚的作用下，肉球的遗骸滚动了几下，紧接着几束紫红色的魔素从地上像血丝一样攀上肉球，那肉球慢慢融化成了一滩黑红色的污渍。
“已经过了多久了？”周祝再次问道。
她们放倒四楼那群异化人类和阴影蠕虫之后，便尝试从四楼往下走。
谁知三楼的情况比起四楼更加糟糕，几乎整个楼栋的框架结构都在梦境规则下扭曲了。
根本没有地方落脚。
更糟糕的是，那道造成三楼以上坍塌的梦境裂隙就在这一层，她们正好与楼梯间的裂隙打了个照面，一出楼梯间，密密麻麻站着的一群模糊人形惊了周祝一怔。
无奈之下，两名少女，一个术战者和一个施法者只好在狭窄的楼梯间内迎战。
这种级别的梦境侵蚀撕开的梦境裂隙，周围存在着大量的以太生物。
在黑暗中周祝第一眼看见的是墙上一只只睁开的血色眼珠。
那数量与密度绝对是能让密集恐惧症当场暴毙的那种。
对视的瞬间，周祝就中招了。
害怕、心悸、颤栗、偏执、怨恨、渴望……无数负面情绪瞬间爆发开来，哪怕是之前在零区实习期间接受过以太生物相关的培训，她也没办法按照培训上说的那样“扭过头，然后永远相信生活中的美好还会降临”。
倒是林久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狠狠揪了她耳朵一下，才让周祝回过神来。
所幸恐惧眼怪是以太生物中比较好对付的一类，除了心灵暗示类的“初见杀”能力以外就没有什么威胁能力了，就连阴影蠕虫、噤声者都比它难对付。
但二人还是在三楼仅剩的落脚空间里跟凑得密密麻麻的眼怪和被它侵蚀异化的病人纠缠了好一会。
“我不清楚，但应该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林久走近眼怪被融化的残骸，手掌虚握，一块半截小指大小的晶状体被她提了出来。
林久将晶状体抛给周祝，说道：“战利品，给你。”
“这是什么？”
“以太结晶。”
“啊？这就是以太结晶？”周祝惊呼道。
“不然你以为以太结晶这种材料我们是怎么从哪里弄出来的？”
“我以为是提炼的说……”
林久右手抚头，伤脑筋地白了一眼。不过一想，这也确实算一种提炼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强制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那个？”
“一般说这种话的时候，都不是好消息。”周祝吐槽道。
“好消息是，裂隙被我暂时封印了。”林久直接无视了她的吐槽，说道。
听她这么说，周祝这才注意到空气中的以太雾气比先前已经淡了不少，应该是裂隙封印后失去了补给的来源。没有更多的梦境魔素再侵入现实界了。
“你封印的？你掌握了『封印』概念的部分权能？”周祝问道。
四级的术式效果是不可能用四级以下的通用术式封印的，只有内在掌握相关的概念时才能像答题一样操纵相关的异常。
方才战斗时两人默契地协同战斗，周祝这个术战者做主攻的同时，注意到林久这个传统术师走的是最难上手的咒术精通。
她还多次注意到，林久身上有着一道从锁骨延伸到胸口衣内泛着淡淡紫光的纹路，似乎是魔素侵蚀的结果。
“坏消息就是，我刚刚检查过了，下楼的路全都塌完了，我们所在的楼层现在在梦境里已经几乎是悬浮的。”林久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
“啊——”周祝长呼一口气，赌气似的瘫坐在地上，“那怎么搞，我们就在这坐以待毙吗？”
“按理来说，就算你不是战斗序列的零区干员，至少也会配备台通讯设备吧？”
“现在出现这种级别的梦境侵蚀，除非你的同伴们今晚睡得实在安详，不可能没有采取行动。”
“我的终端之前被我不小心烧坏了，定制的防火型还没有到货。”地上尘土碎屑很多，周祝还是蹲了起来，“我的手机之前在病房的时候也掉了……”
她右手拖着脸，歪着头想起不好的事情。
占用自己的假期出来办事，淋了一身雨不说，还被卷进这么大的事件，手机也不见了……
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
她的脑海里带着点愤愤，浮现出一个青年的身影。
哼，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家伙的妹妹，她才不会假期出门结果遇上这么严重的案件！
另一边，刚刚走到医院西楼门口的姬如灵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