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欠——”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后,姬如灵头脑中的不适感更加明显了。
那是靠近梦境源头不断加强的侵蚀。
“怎么了?”紫夜的声音响起,此时的她就像幽灵的刻板印象一样,漂浮在姬如灵的身后。
“估计是淋雨淋多了。”
姬如灵醒了醒鼻涕,看了眼医院挂着门诊部牌子的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是因为在紫夜对着医院观察了好一会后才告诉他不要直接从东楼走。
按照她的话,东楼三层有裂隙的存在,非常危险。
姬如灵时刻抓着左臂上刚刚顺来的终端,按照之前探索过的用法,时刻准备着用意念发送零区的求救信号。
或许就像他身边这个有着异常能力、不明来历的萝莉说的那样,接触异常并不一定都是坏处,但当务之急是保全自己,以及想办法保护……那个重要的人。
可现在看来希望很渺茫。
走进医院西楼门诊部的大厅,他惊奇地发现这里的情况与外面大相径庭。
医院的大厅不仅没有一片漆黑,反而灯火通明。
只是往常柔和的日光灯在此时却显得有些异常。
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在那日光灯的照耀下,医院里的长椅、取单机、售货机等等物件竟没有一丝影子。
“应该是零区的人来过了。他们暂时赋予了日光灯无影的特性。”紫夜说道。
“还能这样的?”
“不然呢?异常很大一部分本就是正常世界做不到的事情。”
姬如灵右转穿过一楼长长的走廊,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透过走廊的窗户,他看向对面的医院东楼。
虽然在形如黑雾的梦境魔素的影响下,外面的景象看得一点都不真切,他还是能分辨出医院东楼的大致状况的。
二三楼的连廊像被刀劈了一样硬生生地折断偏移。
整个三楼的一半诡异地消失了,只剩下一小截连接着上下的楼层,就像是明明地震来了,却好像只影响了三楼以上一样。
而三楼以上的三四层楼也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一些影响,外部的结构都有些扭曲,不少地方还像被抽过的积木一样只剩下部分支撑。
看到这景象,他心中不由一沉。此番一看,他现在所担心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忽然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
视线往上偏移,那是医院东楼的楼顶天台边缘,在黑雾的遮挡下模糊不清。
刚刚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他拍了下身边紫夜的手,问道:“你刚才注意到没有,天台上好像有个人?”
“没有。我刚都没在看。”紫夜回道,然后看向窗外,“应该是零区的侦察干员吧——你也不用躲着他们的侦察,反正我让你参与进来,本来就是会让你跟他们接触的。”
“接触什么?”
“当然是跟他们了解异常啊。你能看见我,就已经说明你本身就不普通,不然你想想为什么自己遇到这片梦境侵蚀没有第一时间就昏厥?很明显是你自己的适应能力啊。”
“虽然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因为我,还是这里梦境时刻存在的侵蚀,还是你以前有深度接触过异常事物。但只要异常傍身,你就算想逃避也是没法避免与它接触的。”
“我只是平时奇怪的东西见得多了……”
姬如灵刚想要争辩说其实今天这里这些景象跟恐怖片里的相比其实也差不多,却突然被紫夜扯住了衣角。
她的看向窗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发现了什么,然后转头看向姬如灵
也不知道以她那身高是怎么做到的,右手毫不费力地就凑到了姬如灵的脖颈处,轻轻地点了一下。
冰凉的触感让姬如灵痒得抖了一抖。
“我突然有点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说着,她后退一步,贴着走廊的内墙隐入一片黑雾之中。
不是,你这……姬如灵突然生不起一点吐槽的欲望,大抵是被抢了话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其实,他之前选择进入医院,主要还是抱有一丝丝的希望,紫夜这个不明来历的所谓“异常者”,说的头头是道的,或许有救助■■的办法?
他不是没有想过之前紫夜几次提到的“零区”,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在江城有这么一号人,更没有真正见识过他们的手段,万一他们认为受到侵蚀的……没救了呢?
“上来聊聊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响起,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谁?”
他发现那是手上终端传来的信息流。
“一楼到五楼都已经被肃清过了,很安全。”
“到五楼连廊来见我。”
顺着意识中感应的方向看去,透过流动的黑雾,他看到一个人影依靠在东西楼五楼的连廊处,似乎是在看着他。
要不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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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只是顺手采几个样本,没想到捅了老窝。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能耐。”他扶了扶脸上的笑脸面具,梦境的降临虽然隔绝了江城的大雨,但很难隔绝空气的流动,此时的天台依然狂风大作,一般人难以在此驻足。
“本来只是接了拉斯特的委托来江城提前踩个点,今天顺带来看看本地的帮派……梦境神教有什么特色,没想到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一是指他身上刚刚采集到的在瓶内还没稳定下来的以太样品,那是过去『不夜城』收集的关于『梦境神教』的情报里从未见过的魔素种类。
二则是……他信步闲庭地走在天台边缘,收敛着自己的异常气息,看向下方连廊处那个同样收敛着自己气息的身影。
当然他绝对不会认错,毕竟那可是过去跟他纠缠了好久的一位。
“想不到你躲到这里来了。”
“狂躁症!”
他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心情,坐在天台边缘看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嗯?那又是谁?”过了几分钟,他疑惑地自言自语,然后拿起一个单筒观测仪往下观察。
能够观测异常波动的观测仪自上世纪末问世以来至今仍然十分珍贵,在零区只有极少部分干员能够装备。
他的这一副还是在东欧那边的黑市买到的。
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观测仪的技术还是没多少进展,观测异常的能力依然是十分鸡肋,到现在也只有完全放开气息的密集的强二阶(LV2+)的反应才能勉强观察出一点色彩。
估计也是异常这种东西涉及到人的主观内在这一原因,所以直到现在众多观察特化的能力者和擅长探查的术师还没有被淘汰。
毕竟复杂的术式体系和能力类型肯定是不会被单一功能的异常装置取代的。
“这不就是一个普通人嘛。”
看着下方的连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种想法突然浮现在心底。
他站起身,转身看向空无一人的天台,然后侧身一倒,跃下天台,脸上的面具此时被侧方的大风卷起,露出一张阴郁低沉的年轻男人的脸。
……
东楼外墙上,黑枭还吊着钩索悬在半空。
心灵通路的共享在几分钟前被狂躁症中断,他也没有在意,毕竟以狂躁症的实力还用不着他来担心。
“呜……”他揉了揉抓着安全绳、被大风吹了好久的手。
大夏天的,他现在可没有更多的保暖措施。
在外面悬挂着,大风也吹得他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这可不算一件好事。
嗯?
黑枭的视力虽然比不上零区的几个侦察干员那样,但也算极好了。
好像高处医院楼层之间的黑雾有奇怪的扰动。
他头一甩,观测仪戴在眼前。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就通过通讯终端的信息流朝两个小队发去了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
在观测仪的视野下,一团明显不同于周围色彩的光团从东楼楼顶坠落。
它在空中坠落的速度没有加快,反而在不断减弱。
在下降一定层数之后,它竟又平向移动起来!
那是在调整姿态?黑枭调整倍率,看向那异常反应运动的方向。
是五楼的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