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官合上了笔录本，看了眼录音笔。
两段录音，合计不过十分多钟。
丝毫不像是写了十几章的剧情。
他抬起头，看向床上又躺下来的姬如灵，然后跟医疗干员对视了一眼。
“就这些了？”
“就这些了。然后我就醒来在医院了。”
完全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书记官心里暗想着这次审问的内容。
“再问几个问题。”
“您问。”
“你确定对‘林久’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没有。”姬如灵晃了右手边一眼，那里又成了空空如也的样子。
不知道紫夜那个小家伙是什么时候走的。
“你说你在连廊透过黑雾和医院墙体看到了很多东西。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可疑的人物？”姬如灵挑了挑眉，“怎么才算可疑？”
毕竟在那种与现实界相差甚远的环境，遇到异常的人与物，怎么样都算得上可疑吧。
“位置大约是医院东楼五楼，应该是女性。”
“东楼……那个时候我只看到一个人啊。确实是女生，好像是……”
姬如灵顿了顿，摇了摇脑袋：“我不认识啊。不过那时她好像在跟随者一团黑雾移动啊？那也是你们的人吗？”
“再没有其他人了？”
“应该没有了，倒是再往下几楼好像还有几个人，应该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还有外墙上好像还挂着一个。”
“好了好了。”书记官抬了抬手，示意姬如灵停下。
然后他站起身，连带着另一名干员跟他一起走向门口。
“今天就先到这里了。”
“同志，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在确认你没有问题之后，”另一名干员说道，“虽然松大佬给你的身体做了修复，已经基本没有大碍了，但这次事件相关的调查还没结束。”
“你还是把心思先放在这边吧。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卷进这种事情来。”走到门口的书记官没好气地说，“昨晚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全身摔断多少根骨头你知道吗？得亏你命大，有松大佬把你救了回来。”
“这几天你不要多动，省得影响了你身体的恢复。”医疗干员说道，“松先生的能力并不是立刻就能见效的，指不定还会有些后遗症。如果影响了恢复那就只能用常规手段再动些手术了。”
“我很好奇，你们说的‘松大佬’，也是像昨天那些人一样有着……能力的人？你们也是？”
书记官皱了皱眉头，回过头看向姬如灵，然后靠在门上，打了个哈欠：“不完全是。哎，怎么跟你说呢，一想到又得解决你这个接触者的问题就头大。”
“这几天你就好好想想吧，有的时候知道太多也是一种烦恼。”
知道太多？姬如灵脸上抽搐了几下。
这是要清理……我吗？
不过，刚才他还是有所保留了。
并不只是那位自称除了姬如灵就没人能够注意到的紫夜。
他们提到的东楼五楼，那个藏身于黑雾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地面墙体里隐藏着的蛇形怪物的女孩，他其实知道她的名字。
那是他昏迷之后见到的梦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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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朝着那唯一的温暖贴得更紧了。
我，死了？
周祝回过神来，她先前分明在火场中脱力昏迷过去了。
然而现在周围却早就不是之前医院东楼五楼的场景，而是变成了一片紫红色的世界。
那紫红色她无比熟悉，不正是在被林久用那道不明术式传走时她爆发出来的火焰的颜色吗？
不同于酒精、天然气、一氧化碳之类燃起的蓝色火焰，也不像钠、钾、钙之类金属燃烧的光芒——虽然后者里面可能有金属燃烧的颜色与她所操持的流火颜色相当，但异常绝对不是用现实常规的思维来解释的。
那紫红色应该对应着火焰所燃魔素的种类。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可以不借助自然火产生火的异常现象，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到达至少是伪四阶（Lv4-）的异常能阶？
没再想这些，她注意到自己怀中一直抱着的“热源”竟然是还在昏迷的林久！
可在她看向后者的那一刻，林久竟凭空从她的怀里消失了！
“啊？林久？林久！”
她看向四周寂静得如同水下世界的紫红，寻找着林久的身影。
可在她产生“水下”的念头之后，周围的紫红色竟真的如同海水一般重压上来，让她产生了窒息的痛感。
什么？
没有丝毫防备，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喉咙，挣扎着想要呼吸一口，得到的回应却是那紫红色浸入口中如水一样的“咕噜”声。
救命！
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可她的意识又恍惚起来，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让她产生了一种像是以前偷戴长辈老花镜的错觉。
气管进水的声音已经听不真切了，自己大抵是要死了吧。
恍惚间，她突然注意到眼前出现了一道身影。
少女的形象被那刺眼的紫红色所笼罩，她只能看得清那人灰白色的长发，脸上的五官又因为意识恍惚而模糊不清。
是林久吗？她心想着。
她似乎看到眼前的女孩在很尽力地抱紧她，可周祝自己却完全没有办法去回应。
死亡的黑暗带着几分那几乎侵入她脑海、占据她思考的紫红色笼罩了她。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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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姬如灵对她而言十分重要，但紫夜现在还是决定暂时不出现在他的身边。
一方面是有尽量不干扰他选择的考量，另一方面……
她隔着医院的走廊，对着走廊尽头的那个灰色长发，身穿条纹病服的身影挥了挥手。
后者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的存在，然后指了指医院十楼护士站对面的长椅。
紫夜心领神会。
她小心地避开医院走廊经过的行人和摆放的物件，一如那个灰色的身影一样。
二人坐在长椅上，对视无言。
还是紫夜先打破了宁静。
“怎么样——被人遗忘的感觉？”
“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林久低垂着头注视着地板，静静地答道，“这本就是属于我自己的命运。”
没错，用『岁月史书』都不能轻易篡改的那种。
“不过，在你身上的效果似乎不是怎么好啊。”
“是啊，”林久看向身边坐在长椅上小脚才勉强触到地面的萝莉说道，“毕竟你可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六阶、概念的集合者，以人类之身成就神明的人，哪里是我这个连伪五阶都算不上的小角色能够仰及的？”
紫夜没有反驳她的话。第一次对自己使用触及世界线的梦境术式时，她确实已经达到异常者所能攀得的巅峰。
现在已经不是了。她早就有转变的想法，弃权柄于一旁。但她又因为昨晚的梦境，不得不提前进入了眼下这种关键的时期。
对灰发少女使用的触及世界线的梦境术式自然也没有几年前那样的效果了。
“不后悔吗？姬如灵，应该不是你的亲哥哥吧。就算这样，也相处过很久了吧，你就这么让他遗忘你？”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林久苦涩地笑了笑，“他本来就不应该接触到异常。我待在他身边也只是遵守对一个人的承诺罢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我昨晚折损的部分权能会对她影响多少。”
紫夜并不知道她说的不是姬如灵，而是现在还躺在医院十层某个病房的那个有着褐色短发的少女。
她虽然没有掌握类似的概念权能，但她能感受得到冥冥中有某种联系连接着林久和那个短发少女。在昨夜少女记忆的一隅之地中她也发现了这种端倪。
她突然想到昨天那么大的动静，姬如灵应该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毕竟他可是连二阶异常者都算不上。
不行，这几天还是得在他眼前露个面。他最好还是不要出事，如果能依靠他……
不过，眼下还不是考虑他的时候。她看向坐在左边的灰发少女，提出了一个问题：“所以，为什么你能看见我呢？是从哪处仅存的典籍记录里看到的吗？”
“自称是四阶（Lv4）水平，却对操纵高占比的幻想和梦境概念十分熟练。”
“就连你的内在似乎还有些连我都不是很确定的概念权能。”
“你身上可真是满满的神秘感啊……”
林久却是嘴上抹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她摊了摊手：“纵使是堪称全知全能的你，也存在着未知之物啊。”
“他们可都视我为邪神哦，跟邪神做交易，你就没一点担心的？更何况，昨晚你可是答应我随我处置的哦。你就不怕我把你……”
紫夜突然没说下去，而是两手举高抓握，张牙舞爪一番。
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耍脾气似的。
“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林久站起身，带着她那抹微笑看着紫夜，“不过是人们强加给你的名头罢了，你也从来没有以神明自居过啊。”
紫夜抿了抿嘴，林久说的没有错，她自然没必要争辩什么。
“既然这样，那任你处置之前，我还想拜托一件事。”
“……服了你了。”紫夜撇撇嘴，问道，“是跟他有关的事吗？”
“算是吧。
“我过去曾经与人有个承诺，要保护好他。”林久说着，将脖子上那个黑色晶石吊坠摘下来，伸手递给紫夜，“这是那个人给我的，是一个护身符，或许会有点用。”
“不用了。”紫夜看了眼那个吊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面不改色地把林久的手了推回去，“哪怕没有报酬，我也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毕竟，他可能现在比我本身还要重要得多。
“是吗？”林久的眼神有点暗淡，她重新把护身符戴在脖子上。
“他终究还是无法远离异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