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枭提着果篮走进病房的时候，锚正靠着床背，眼巴巴地看着红砂。
后者此时正枕着单人病房的沙发扶手，仰躺在沙发上，抱着一本《通用术式入门解析》生无可恋。
她没有脱掉脚上的运动鞋，穿着牛仔短裤把一双吸睛的大长腿露在外面。上身是熟悉的红色文化衫短T，防晒的冲锋衣系在腰上，但丝毫没有遮盖住诱人的曲线。
想都不用想，红砂又在为施法者的入门考核烦恼了。
“我回来了！”
一如既往地没有人认真回答他。
他把果篮放在病床不远处的一个小桌子上，又恰恰是锚够不着的地方——毕竟后者现在左手打着点滴，左腿膝盖上还刚刚打上石膏。
黑枭拿出一个苹果削完皮，然后“咔嚓”一下咬了一口，完全没有注意锚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锚：“……”
“红姐，又在看《术解》啊？别看了，看不懂算了。不知道你咋想的，咋就跟转职术师过意不去呢？咱们术战者到这个程度再转职也没多少路可以走了啊。”
这一个苹果直接打开了话匣子。
红砂：“……”
“锚，你说我们这次又会放多久的假啊，得亏你是小伤，医疗部建议慢养，不然松大佬下手直接给你治好了，我们还真不会放那么久假……”
锚：“……”
“哦，对了。锚不能动的时候，是不是镇守会暂代我们队的重装啊……”
“昨天那个跟红姐差不多的，玩火的……”
“那个闯进来的接触者……”
“还有那个……”
“……”
“啪”，一本白色封皮的《通用术式入门解析》直接砸了过来，好在黑枭反应及时，躲了过去。
因为，那本书在落地之后便冒着青烟，自燃了……
“啊？又双叒叕烧了一本！”
不过没事，反正已经烧了不知道多少本了……
“滚！”
“消消气，消消气！”黑枭陪着笑对红砂说道，后者直接一个翻身站起，闪身来到黑枭脸前，一只右手带着丝丝热气，揪起黑枭的耳朵，然后翻转一百八十度！
“嗷嗷啊啊啊——”黑枭烫得直接野猪般嚎叫。
“这又是在干什么？”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如果姬如灵在场，他一定能认出这是之前到他病房记笔录的书记官。
“没什么，治病呢。”红砂松开黑枭，摆了摆手道，“嘴病。”
书记官无奈地撇了撇嘴，然后对着红砂说道：“对了，昨天的接触者我已经录过笔录了，你们小队是要提交一份战后汇报的吧，有关那个接触者的内容可以现在派人去接触一下，毕竟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做记忆修正，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
“所以，你就来我这了？”姬如灵询问地看向坐在自己床位椅子上的自称黑枭的零区干员，说道。
刚才从他进门到现在短短不到十分钟，他可是切切时时地被垃圾话轰炸了一番。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黑枭”这么个跟他气质不搭的代号的。
“嗯嗯。”黑枭点点头，嘴里还咬着一块绿豆饼，是他刚从姬如灵这边炫来的。
“这绿豆饼不错，今天收工顺点回去。”他擦了擦嘴角，说道。
“这茉莉花味的倒是不错，也挺香的。”姬如灵拿起一块茉莉花香味的豆饼，咬了几口。
“零区准备的。我倒是不喜欢什么什么花香味的东西，你知道吗，花的香味很多都来自粪香素，跟屎里的成分……”
“呕——”
“卧槽，你没事吧。”
姬如灵吐了一地彩虹，然后一脸幽怨地抬起头，地上是没吃完就被他甩出手的豆饼。
“额，对不起，我这人嘴有点快……我不是故意的。您见谅，您见谅。”
倒不是黑枭一句话就直接让姬如灵吐了出来。
而是刚刚听到那句话之后，姬如灵眼前嘴边的豆饼真的就像是那个东西一样，无论从形状、温度、湿度、气味……各种角度来看，都像是真正的……米共。
哪怕是现在还是原样躺在床边的无辜的豆饼，在姬如灵脑子里闪过“粪香素”的念头后，又会变成那坨恶形恶状的玩意儿。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跟黑枭简单讲过自己刚才的经历之后，这个始作俑者还一本正经地给他讲解起来。
“这个啊，应该是你昨天与梦境魔素接触过多，然后自身内在存在异常，才会事后出现臆想成真的情况。”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诶，难不成是因为你在昨天被侵蚀的时候就具备异常的潜力了？”
姬如灵自然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不过在黑枭强调了几次不是“粪香素”而是“吲哚”之后，他揣着另一个念头看豆饼，就没有之前的画面了。
但是可能以后姬如灵都无法正视绿豆饼了。
“话说，你们真的打算清除我的记忆？”回到“异常”这个话题上来，姬如灵问道。
“是记忆修正啦。不会完全清除，是让你的记忆符合常理，同时满足一定了逻辑自洽。”黑枭又补充道，“反正零区内部关于『无知之幕』的介绍是这样的。”
“无知之幕，那是什么？”
“啊，没什么，你好好休息，跟我对一下笔录就行了，不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给你弄出精神疾病我可得挨医疗部那边批。”黑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他随后补充道：“不过，小哥你也可以选择加入零区——当然，前提是你得有那个能力。”
说完，他又拿起一个绿豆饼，在姬如灵不善的目光下炫进嘴里。
“待遇怎么样，给上五险一金吗？”
“咳，咳，”黑枭差点没给噎着，“我们在外面算是正规企业。”
“并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编内成员的，还是有不少勤务干员和见习干员之类的，我们的兼职也不是那种兼职，你知道吧？我们的全职也不一定都是全职——哎呀，我们这儿待遇，跟其他地方比比，跟幻想教派那边……我只能说，诶——懂得都懂。诶？”
他絮絮叨叨地哔哔了半天，突然发现姬如灵没了声，躺倒过去了。
“什么嘛，怎么就睡了？”
“唉，到饭点了快，去找辉煌蹭个饭？”
他自言自语地，提前走出病房不知道跑到哪里摸鱼去了。
喂！别走啊！
姬如灵并没有睡过去。
异样来得是那么突然，在一瞬间，他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觉。
不对，不能这么说。因为现在，他好痛啊！
全身上下不知道多少部位的骨头都在剧烈地疼痛着，尤以肋骨、脊柱两个部位为重。
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哪怕动一根手指头，哼一下都不行！
这种疼痛，也就昨天在连廊之上，他看到无数生物的不同景象时的头疼能够板板手腕。
可后者是他能够用身体做反应的，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肉体上的疼痛现在反而像是精神攻击一样，一下下刺痛他的意识。
终于，一阵抖动过后，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好像这种撕裂身体的痛苦都变得不重要了一样。
不是吧，又来？
姬如灵无奈地看向四周的一片黑暗，开启了人生的哲思……
他回想起昨晚坠楼之后，那是没有在审讯中透露的一段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