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9日,星期一。
天空中落下了冰冷的雨滴,潮湿的风迎面吹过,让人感觉今天的气温绝对没有天气预报里说的那么高。
安静套上了昨天玩电脑时披着的宽大牛仔衣。
她倒是想找件合身的,奈何衣柜里没有以前的那些厚衣服。
好在天冷了,外套宽大一些也没事,正好还觉得更暖和些呢。
耳机里正播放着陈小春唱的那首《算你狠》,安静将手揣进口袋里,轻轻抚摸着手机上专门用来控制音乐播放的那几个金属按键,身子也跟着轻轻地抖了起来。
“喝什么酒~解什么愁~”
雨点‘啪嗒啪嗒’地拍打在伞面上,街上的路灯还亮着,弥漫着橘色的光芒。
今天她起床比较早,兴许是因为昨天睡饱了觉。
起来的时候,大姐还没起床,但厨房里的白粥已经煮熟了。
她干脆就自己盛了一碗随便吃了些,便趁着天色还未亮堂起来之前就出了门。
时间不过才刚到六点。
她轻巧地跳过一个浅浅的水坑,歪头看向了身侧这条热闹的街道。
虽然很早,但那些早餐店却都已经开了门,不少人围聚在一家专卖嵌糕的店门前,七嘴八舌的和老板说着自己想要往里面加的东西。
小城市的特色,就是这种用年糕包着一大堆东西,然后捏成饺子形状的玩意儿。
从小吃到大的安静对它已经腻了,所以实在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吃。
每天早上生意最好的,就是这家嵌糕店了……
“呀啊——!!我的手机,有人偷了我的手机!!”就在安静正要将视线收回来的时候,便听到了一声尖叫。
围聚在店门前的吵闹人群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她,在短暂的几秒钟沉默后,又再次变得喧闹了起来。
“老板,到我了,我要两块钱年糕,多弄点!”
他们还是更关心自己今天的早餐。
“有小偷!你们看到小偷了没有?”
被她问到的人,都只是在摇头的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衣兜。
但好在,总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冷漠。
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学校老师的男人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发现弄丢的?”
“就在刚才!”
“来排队之前还在吗?”另一个穿着蓝白色衣服的男人问道——安静往那边走了几步,才看清他衣服上的白色并非原本就有的,而是沾染在上面已经洗不掉了的油漆。
“在的,我打完电话放口袋里,才过来排队的!”
“谁是小偷!自己站出来,被发现了只会更惨!”
一个壮硕的男人望向周围大喝道,试图用气势来吓出那个小偷来。
然而人群只是寂静了两秒,就再一次吵闹了起来。
根本没有人站出来。
“刚发现被偷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又一个青年男人问道。
安静觉得他有些面熟,好像就是生日那天在自家楼下小广场卖唱的男人。
那有些偏长的头发和唏嘘的胡茬,让她印象比较深刻。
被偷走手机的女人一脸焦急,连说话都开始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这年代的手机大多都不便宜,几百块钱基本只能买到一台山寨机,很多人都需要差不多一个月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一台。
像安静这台手机,那时候要卖两千五百多,而那个时候小城市里大多数普通人的月工资也才不过只有一千多而已。
“谁!谁偷了老子钱包!!”一个正打算付钱的男人摸遍了身上的口袋,然后紧张而又愤怒地大吼了起来。
被偷的人又多了一个,意味着小偷竟然胆大包天到还没有离开。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仿佛每个不认识的人都可能是潜在的窃贼一样。
“都不准走,谁都不准走!”那个壮硕的男人张开了双臂,“我们之中有个小偷,必须把他揪出来!”
他那凌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有人低头,有人避开,也有人毫不示弱地正视着他。
然而光看人们的反应,压根就没办法判断到底谁才是小偷。
如果是以前的安静,对于这种情况,她可能只能远远的围观,但如今的她却不同。
此时此刻,一种使命感在少年的心底里油然而生。
她将手伸进衣领,轻轻捏住了那个用绳子绑住,已经变成吊坠挂在脖子上的金色陨石,小声地喃喃道:“石头啊石头,请你帮助我吧,未来的大英雄要去做正义的事了……”
最后‘心灵感应’这四个字,她并没有念出声来,只是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就感觉一大堆纷杂的思绪涌入了脑海。
——明明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早上做生意怎么碰到这么个晦气事儿……」
「妈的,本来马上就轮到我了。」
「怎么回事,谁被偷了?」
「我的手机……我的手机……手机里面还有他的照片,丢了的话,就再也没有了……」
「老子钱包里装了五张一百的啊!妈的,到底是哪个混账偷的?」
「上次我被偷了没人站出来,这次一定要把小偷抓到!」
「如果我把小偷揪出来的话,大家一定会很感激我吧?嘿……」
「到底会是谁呢……」
「这帮蠢蛋,还想抓到我,这么多人,他们能抓谁?今天收获应该不错,这钱包挺厚的啊,手机也不错,是去年的新款,应该能值不少钱……」
被吵得头疼的安静猛地抬起头来,她总算找到那个小偷的心声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只要锁定那个声音,然后顺着思绪的指引,便能看到是谁在心中想着这些话了。
“就是他!是他偷的!”安静猛然指向了一个穿着和长相都十分普通的男人。
他一点都不猥琐,身子也站得很直,混在人群里,根本不会让人多怀疑他一下。
“什么?是他?”那个像是老师的男人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校服,又皱了皱眉头,“这位同学,你确定?”
“我确定,啊,你是一班的班主任?”
“是我。”
“老师,是他偷的,我刚才亲眼看见的!”
“小姑娘。”那个男人却一点不慌,甚至十分平静地微笑道,“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这是栽赃陷害,我看着像是小偷吗?”
「该死的小屁孩,她怎么可能看到?我的手法绝对是天衣无缝的!」
“就是你偷的。”安静坚定地说道。
「手机在大衣左边口袋,钱包在大衣右边口袋,哼……想个办法藏到别处去,就算他们搜身也绝对发现不了……现在就……」
“手机和钱包都在他大衣的口袋里,快!他要把赃物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该死,难道这比养的玩意儿竟然也是专业的?」
壮硕的男人当先走上前去:“不好意思这位朋友,如果你真的没偷的话,可以让我们检查一下吗?”
“凭什么?你是警察吗?你有权搜我的个人物品吗?”
其他人都向旁边退开了好几步,人群的中间顿时出现了一小块空地。
“是他偷的,一定是他偷的,我想起来了!人群里的时候就是他一直挤我!”那个被偷走手机的女人带着哭腔大喊着,直接冲了上去。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你在这里拉扯什——”
“这是我的手机,是我的手机!”
“你凭什么说它是你的!”
“这里面有我的照片,还有我老公的照片!”
“你……”
壮硕的男人直接不和他多言了,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那个被偷了钱包的男人也冲了上去,从上衣口袋里找到了自己的钱包。
眼瞅着这俩人就要气得动手打人,一班的班主任赶忙走上前说道:“哎哎,不要动手,动手的话,你们也有责任了,现在只要把他送到公安局就好。”
“妈的,他偷我东西,我揍他还要负责任?”
“一码归一码……”
“太好了……还在……”女人抱着手机蹲在地上,如同找回了珍宝一样,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出来。
一场本来可能没有人能查清的失窃案就此告一段落。
安静轻轻地松了口气,脑海里那些纷杂的声音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你是哪个班的?”老师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向她。
“五班的,我叫安静,老师。”
“五班的安静是吧?我会上报给学校的,你这次替我们抓到了小偷,一定要全校表扬。”
“我只是看到了,然后说出来而已,其实没做什么。”安静心中窃喜,但表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你有勇气站出来,就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情,这也算是一种‘见义勇为’。”
“哈、哈哈……”
“你也来买早餐吗?不介意的话和老师一起去学校吧。”
“呃,不,我、我吃过了!”安静有些尴尬地按住了小腹,“我得先去学校了,老师再见!”
她说着,就转头在雨中飞奔了起来。
下雨天跑步很容易把裤子弄湿。
但是没办法,她必须得赶紧冲进学校里,否则可就要憋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变成女孩子之后憋尿能力下降了,还是超能力的副作用变大了……
饶是如此,少年的心中也是一阵激动和兴奋。
“今天帮助到别人了,做了一件正义的好事!”她用力捏紧了拳头,迈开的双腿愈发轻盈,“果然,这才是拥有超能力的英雄,应该做的事嘛!”
做好事不求回报——少年的心思总是很简单。
少年也不寻求那虚无缥缈的天堂,他们总是想要用自己的行动,将这世界建设成比天堂还美好的地方。
这就是少年啊。
无知而无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