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都民众的印象中,位于帝都郊外的【大宅】,是几年前由异国商人法尔买下,用于收养孤儿的福利设施。
在这里,法尔收养无家可归的孩子,并教导给他们能够养活自己的手艺,等到他们成年,要么由他们自寻活路,要么由大宅的管理者山姆夫妇替他们联系雇主。
帝国的贵族们倒是心知肚明,这座大宅中的大多数成员,都是为他们而准备的。大宅教给孩子们的,除了必须的谋生手段之外,还有极其严苛的贵族礼仪,目的就是将他们培养成为为贵族服务的优秀仆人。
只要是在帝都生活的贵族,宅邸里至少都有五六个经由大宅训练的忠实仆人,这些仆人在贵族宅邸中越有才干,大宅的分量在贵族之间越重。
去年,达米安甚至收到过老山姆送来的几封信件,写信的贵族们都是一个意思:希望大宅能够为他们留出一定数量的优秀仆人,他们愿意加钱。
达米安随后也按照法尔的口吻分别给这几个人回了信,告诉他们,大宅的成员并非数量无限,没有新成员的加入,原有的成员又基本被雇佣走了,他也很难办。
回信发出后一周不到,大宅收到了一份帝国的委任状,委任状上说,由于大宅在帝都民众心目中形象良好,且为帝国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大臣们一致决定,将帝国每年战争中的一部分俘虏,以及周边国家送来的部分奴隶交给大宅来管理。
自那之后,大宅扩建了两次,成员数量更是只多不少,大笔的财富也就此落入法尔的腰包。
当然,这些落入法尔腰包的钱,很大一部分都会在一系列运作之后归到艾克森名下。对此,艾克森曾一度表示,不愿亏待达米安,毕竟他仅仅只是请了几位大臣到自己宅邸吃了顿饭,除此之外,大宅的所有运作都是达米安在操持。
由于艾克森的坚持,达米安最后从大宅的收入中抽走了百分之十,作为自己的酬劳。今天来到大宅,除了处理老山姆提到的事务之外,也是顺带把这笔钱拿走。
大宅的门前,老山姆和他的妻子已经等在那里,在他们身后,是十二名大宅培养的仆人。见到化身为法尔的达米安从马车上下来,老山姆杵着拐杖上前迎接,十二名仆人齐齐行礼,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精密的钟表一样。
“先生,上周有三个孩子不愿意去贵族宅邸工作,他们也确实不够优秀,所以我就为他们联系了几位雇主,让他们自己离开了。”达米安在大宅里巡视的时候,老山姆也向他报告着这段时间大宅的一些人员流动。
3人离开了大宅;1个俘虏想要趁着大宅管理宽松逃走,被抓住之后扔进了帝国监狱;10个优秀的成员被挑中,两天前各自去了雇主的宅邸上任。
“不过,还有3个精灵向我提了要求,说是想要见见您,正巧今天有一批进贡的亚人奴隶送来,我就给您写了那封信,您看是先处理那批亚人呢,还是先见见精灵?”
“麻烦,一起叫到我房间来,我赶时间。”
“好,我立刻去带人。”老山姆拍拍手,叫来两个高大的男仆一溜烟没了踪影,达米安则来到大宅顶楼那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整个人都陷进了那宽大的椅子里,等着老山姆带人过来。
五六分钟过去,达米安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铁链的声音,便从慵懒的半躺姿势恢复了正坐。
“先生,人都在门外,请问我们可以进去吗?”
“进。”
达米安话音刚落,一行九人从门外走进,领头的正是老山姆,他对走在最前方的三位精灵少女说道:“这位就是法尔先生,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
说完,老山姆将一份小册子放在达米安的桌上,就离开了房间。
这份小册子就是面前这八人的资料,不过大多都是那三个精灵的,剩下的五个奴隶刚刚从帝国前线送到,押送他们的小队长送来的名单,就是他们全部的资料了。
“你们三个说想要见我,现在我就在这里,有什么话就说吧。”达米安翻着资料,知道这三个精灵是擅长治愈魔法的水精灵,为了请求帝国骑士团帮助她们的王国讨伐作乱的魔兽,这三位精灵和精灵王国的贡品被一起送到了帝都。
三个精灵少女中看上去年长一些的精灵看了看同伴,随后迈步来到达米安的办公桌前,单膝跪地诚恳地说道:“法尔先生,我们三个受您大恩,无以为报,情愿终身侍奉您。”
随着她的话语,另外两个精灵也做出同样的姿势,表示认同她的话语。
“终身侍奉?”达米安重复了一遍精灵的话后,从办公桌后走到了说话的精灵身边,蹲下身子,一只手抚上了精灵的尖耳朵“没记错的话,你的名字是法妮丝吧?”
“没错。”精灵的身躯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随后就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只是白皙的耳尖渐渐发红。
“你们三个还挺会算计的。人类的生命不过百年,而精灵却可以活六百多年,等到我法尔死去之后,你们就恢复了自由身,对吧。”
“您......您说笑了,我们真的只想感谢您。”法妮丝依旧像达米安表示自己的诚意,只是那缺了些底气的声音,让这句话完全没有说服力。
看穿三个精灵心思的达米安拿过桌上的剪刀,轻轻架在了法妮丝的耳朵中间。盯着她因为恐惧而放大的双眼,达米安阴沉地说道:“作为精灵,你应该清楚,这一刀下去之后,你会变成什么吧?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不......不要,请您......发发慈悲......”颤抖到都快打结的舌头完全没办法顺利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法妮丝也不敢让身体动上哪怕一分一毫,生怕惹得对方不快合拢手里的剪刀。
在精灵族的传统中,只有犯下大错,被剥夺身份的精灵才会被剪断双耳,随后作为奴隶被精灵王国贱卖出去。此时,一旦这把剪刀合拢,法妮丝就再也无法回到精灵的国度正常生活,一辈子都只能作为他人的奴隶。
她们三个就是因为不想被人类呼来喝去,这才动了心思,想要凭借出众的相貌和魔法天赋,博取大宅主人的好感,哪怕是作为法尔这位商人的妻妾,总也好过去那群变态贵族手下做事好点。在大宅待了这么久,帝国的贵族们都是些什么人,她们并非一无所知。
但比起此刻耳朵即将被剪断的风险,侍奉贵族已经算得上美差了。
“放心吧。我并没有毁掉你们一生的意思。”吓住了三个精灵,达米安收起剪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三份羊皮卷轴,说道:“帝国的贵族都是什么货色,我比你们更清楚,你们的想法我也可以理解。作为精灵,你们的确不该被那帮混蛋随随便便地用掉,所以,我为你们联络了一个不错的雇主。”
说着,达米安示意法妮丝拿起卷轴来看,后者战战兢兢地拿起卷轴,打开扫了一眼,便惊讶地说道:“您让我们去跟斯卡蒂·米斯蒂娅·施泰因布伦纳团长?那位强大的精钢级冒险者!”
“没错哦,她的冒险团缺治疗师,水精灵的治愈能力一向比神官强些,以【绯红落花】的人数,就是你们三个一起加入,也完全不是问题。当然,契约上已经写明了,你们需要为她的冒险团工作五年,而她保证你们的安全。五年之后,你们三个恢复自由身。这份契约,你们意下如何?”
“愿神明能听到我的祈祷,保佑您日后一帆风顺。”法妮丝虔诚地祈祷,随后用颤抖的双手收下那三份契约,“法尔先生,五年之后,如果您有需求,我愿意守护您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也一样。”
“还有我。”
“行了行了,这些事情五年后再说。”达米安不耐烦地挥挥手,“别让斯卡蒂团长久等,拿着这卷轴赶紧走吧。”
送走了法妮丝三人,达米安扫了一眼五个亚人奴隶的名单,上面的两个名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奥夫、奥莉安。
“奥夫和奥莉安是哪两位?”
听到达米安点名,两个狼耳亚人从队伍里走出。只不过,伤痕累累的腿上沉重的锁链,让他们迈出半步后,就没法再继续前进了。
“哦哟,这位小妹居然是白狼啊,好稀有,好稀有。”出列的两个狼人一男一女,相貌很是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姐弟或者兄妹。而名叫奥莉安的狼少女的头发和尾巴都是银白色,在普遍为灰色的狼人中可是十分稀有的。
大概是因为押运途中一直没得到什么好的对待,那漂亮的银白色头发变得乱糟糟的,让达米安看得十分不适,当即就伸手想去给奥莉安梳理一下。
见到他的举动,眼前的狼少女下意识地仰头躲避,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磨磨蹭蹭地缩了回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相比起奥莉安的举动,奥夫的反应更大:“帝国的畜生,你要是敢碰我妹妹一下,我就砍了你的手!”
“嚯——”达米安挑衅般地在奥莉安的脑袋上狠狠揉了几下,歪着头看向这位口出狂言的狼少年。他身上的伤口比起其余四个亚人都要多得多,双手也套着沉重的手铐,看样子,这些都拜他这张嘴所赐。
虽然全身都是伤痕,狼狈不堪,但奥夫的那狰狞凶狠的眼神让达米安确信,这小子并非强行出头,他是认真的。只要他一天不死,就会一天盘算着砍下自己的右手。
“可怕可怕,那个勇者得是什么心理素质,才能心安理得的和这种人做队友......话说,为什么奥夫会在这里,事情和真言之书上的有点偏差啊。”望着眼前的狼人兄妹,达米安只觉得自己的压力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