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你说……爸爸妈妈真的会喜欢我吗?”吾妻说着,又往我这边挤了挤。
我说,“放心,肯定会的。”
吾妻没听出我的犹豫和略带着的敷衍,依旧小鸟依人的搂住我的胳膊,与我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她当然没注意到,我悄悄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只是没掏出来。
带吾妻回家这事,其实我是一点底都没有。
我爸,如果还按年轻时的脾气——坐过火车头去过天安门,在长安街的人潮中高喊过“为人民服务”,还在军队当过政委,“今天挥洒下一滴汗水,明天就能卸下美帝国主义经济高墙的一块石砖”。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由着他来,我和吾妻保不齐都得被打成敌特,别说拿着户口本去民政局,不喜提派出所一日游就不错了。
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吾妻,又哪有临阵脱逃可言?我心里给自己打气,要真说起来,吾妻的条件可是远远在我之上,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吧,也能说的上半个专家级别,倒是我,也就是这几年在港区才学了点东西,以前上学的时候,那会儿跟人沾边的事是一点不干。要是我有这么好的儿媳妇,我绝对做梦都得笑醒。
“呼,你想什么呢?”吾妻调皮的戳了戳我的脸,“也被我描述的幸福生活感动了?”
我问,“那怎么说,回去之前,我得跟大家打个招呼,你有啥想法没?”
吾妻坏笑道,“其实你早该打招呼了,也让那几个不自量力的姐妹们收敛一下。”
我心中一惊,“被夜袭”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便赶紧说了些别的岔开话题。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太阳已经逐渐西沉,背后已经逐渐爬上些许寒意。海面在夕阳下呈现着暖暖的金黄色,港区的建筑也被笼罩在金黄色的氛围中。我看吾妻穿的相对单薄,便主动说准备回吧,也早些吃点东西,要不你又得说太晚了不吃了。
一路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港区里,到了岔路口,吾妻松开我的手,说,“好啦,指挥官,就送到这里就好,我自己回宿舍,你就好好休息吧。”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相处这么久,我一眼就看出了吾妻这以退为进的小把戏,当即顺着她说,“好啊,那就请吾妻小姐快回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我假装要走,吾妻慌忙拉住我,“其实.....我不累的.....”
我继续跟她绕着圈子,“是吗?那可惜了,我累了,我想好好歇会儿再吃顿饭,那怎么办呢?”
吾妻抓的我更紧了,还嫌不够,整个人几乎都贴过来,却低着头,“需要帮你掏耳朵吗......还有,最近我学了不少东煌菜......”
我们当街就这么拉拉扯扯,自然吸引了某些人的目光。我还正在准备再调戏一下吾妻,却听见身后传来赤城的声音,“哎呀,这不是指挥官和吾妻小姐吗?晚上好啊。”
我和吾妻同时扭过头去,赤城的尾巴紧张的竖着,不难猜测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也对她打招呼,“晚上好,赤城。”
吾妻也行了个礼,“赤城小姐,晚上好。”
赤城略微一皱眉,随即恢复了自然的表情,说,“感谢吾妻小姐把指挥官平安带回来,那么,解下来就有我照顾指挥官,吾妻小姐请先回宿舍休息吧!走,指挥官,我带你.......”
“欸?”
“欸.......”
我挣开拉住我就要走的赤城,赶紧说,“不麻烦你了赤城,这工作吾妻也能胜任.......不对!”
我刚意识到说错了话,赤城就如临大敌的张开尾巴,本就尖尖的狐耳更是挺得笔直,咬牙切齿的说着些“除虫”之类的胡话。
我见状赶紧把吾妻护在身后,毕竟赤城还是有数的,再怎么闹也不会伤害我,但是吾妻可就不一定了。
赤城这般发怒顿时引来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我恨不得想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不知道的看来,好像我做了多对不起赤城的事情一样,可是事实上,我才是被夹在中间的受害者。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咬咬牙,心说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
“赤城!立正!”
赤城是职业军人,早就对立正形成了条件反射,当即啪的一个立正站好,也不再“除虫”了。
我就趁着她愣住的这一会儿,说,“赤城,我和吾妻已经向海军部提交申请了,并且向民政局寄了户口本,过几天我们准备回东煌。”
或许这完全超出了赤城的预料,她也不闹了,呆呆的问,“民政局......就是.......就是那个.......”
我说,“领结婚证,回家结婚。”
“啊?这就真结婚了?这么快吗?这......”
不光是赤城,就是周边围观的舰娘,听见这话,都刷的一声安静了下来,只有少数人还在窃窃私语。
眼看赤城眼里的光逐渐暗淡,我赶紧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想多,我俩还不退役,结完婚还回来呢。”
“哦.....”赤城的耳朵明显都耷拉了下来,轻轻说了句“祝你幸福”后就扭头要走。
这会儿旁边的舰娘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开始起哄。人群中,我看见正狡黠笑着的青叶,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下好了,上到海军部,下到货船的水兵,这事基本等于人尽皆知了,还不知道青叶的报纸得怎么编排我,按照她那德行,给我写成私奔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我赶紧一把拉住吾妻的手,趁乱拽着她就挤出了人群,一路回到了我的宿舍,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吾妻还在笑吟吟的看着我,我本想板着脸说点什么,但是一开口,却也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很好笑?”
“嗯哼,我很开心哦,终于姐妹们也有羡慕我的时候了。怎么?你不这样想吗?亲爱的?”
我心里苦笑道,本来还纠结怎么和大家说这事,这下我也不用纠结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户口本还没偷来呢,就说要上民政局领证了。下回她们再问,我非得说孩子都快出生了,赶紧装修房子的装修去,买奶粉的买奶粉去吧。
带吾妻回家的事情正式提上了日程,好消息是我终于也有的忙了,吾妻也帮我列了详细的采购清单——回家给爸妈多少得拿点儿东西。
临走前一晚,前思后想之下,我还是决定宴请一下重樱的舰娘们。再怎么说,她们也算是吾妻的娘家人,这次确实不能带她们一起回去,着实遗憾,但该请客还得请,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得想办法带她们去东煌老家看看。
席间,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反正不打仗了,多喝点也无所谓。赤城状态还行,拉着吾妻家长里短的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我在旁边跟天城她们聊天,没太注意赤城说了什么,不过好像听见“他要是欺负你就跟我说”之类的话。
待到宴散人息,已经深夜时分,送走客人,吾妻招呼我收拾残杯冷盏。我强打精神机械的收拾,边打哈欠边说,“我说,赶紧弄完睡觉了,今晚是真不能再折腾了,别到时候明天俩人四个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大熊猫馆呢。”
随着飞机逐渐下降,穿过云层,被分割的整整齐齐的一块块田地映入眼帘,零星还有些如钻石般的水洼。
乘务员的播报在耳边响起,“我们的飞机正在下降中,请乘客们保持安全带系好,取下耳机,预计二十分钟抵达遥墙机场,地面温度12摄氏度……”
我重新伸手搂住吾妻,这举动惹得我旁边的一位身着西装的男士一阵侧目,我丝毫不关心,欣然进入闭目养神的状态,悄悄掐了自己一把,以避免不自觉的笑出声。
吾妻轻戳了我一下,“别再偷着乐了,等下了飞机,咱们多少给爸妈买点东西,别忘了哈。”
我点头称是,要不是吾妻提醒,我可能还真忘了这回事,“那咱们就去农贸市场转两圈,视察一下这几年的民情,买点东西。不过,咱们可得看着点钱包,别到时候回港区,又彻底变成贫下中农了。”
我接着说,“都飞了三四个小时,也不着急这一会儿,等会咱先去一人来上一个庄户火烧。两三年都不吃火烧了,我走那会儿才五毛钱一个,每回吃饭前,我都拿上两个钢蹦去买,有时候老板还送包咸菜。可惜了,我走的那年,这些摆摊的都被整顿了,门头里卖火烧就7毛一个,时光一去不复返,往事都在风中了。”
吾妻笑我,“哎呀,这就变成文艺青年啦?不过呢,你如果饿了,咱们可以中午先好好吃一顿,下午买点东西也不迟,你说呢?”
我说,“反正咱们结了婚,你也算是半个东煌人了,咱们是得好好吃一顿,这可是咱们祖国的味道,是一种民族文化,一种凝固在血液里的乡愁。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我提议吃羊肉串。”
吾妻轻轻拍了我一把,“不就是馋了嘛,还贫。你要是想凝固乡愁,以后我天天给你做东煌菜,如何?”
我旁边穿西装的那位朋友,生无可恋的把脑袋转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