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原本应是平和的一天。
可自从有个男扮女装之人闯入了她的闺房，睡了她的床，还恰巧看了她没带面纱的模样。
这就注定了，云水剑宗这段时日，或许会不太平。
即便她不甚在意繁琐的礼节，但基本的隐私，也算是人生第一次，被陌生的男人看了个干净。
想到这里，慕雪几年来平静如冰湖的心境，也不由得涌出几分絮乱、难言的情绪。
十几年前被外出历练的宗主云凌尊者识中，潜修数年，在十九岁那年出关便展露了妖孽般的剑道天赋，一举惊人。
外界传言，过分的天赋加上身世显赫，让冰玄仙子面不改色地拒绝了蓬莱圣子等一众天骄的示好，毕竟有这个底气。
加上之前也有拒绝过其他天骄的示好经历，冰澜仙子在众多弟子八卦之中，成了冷艳的代名词。
流言蜚语，不胜其烦。
慕雪知道事实并不如此，只是她不喜欢所谓圣子的彬彬有礼，故意的磊落大方。
她从小便能能嗅出，男人对她的意图究竟为何。
这项秘密，也只有最敬爱的师尊才知晓。
从十四岁那年开始，身边的人，路过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变了。
无论他们如何掩饰，或是装作温良的君子。
那种贪婪、渴求，想据为己有的味道，宛若沼泽污垢、缝隙夹虫，臭不可闻。
只有在云水剑宗，她才能有片刻的安宁。不过出关后那段时间，也有多名宗门天骄前来拜访。
那些气味，让她恶寒且厌倦。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正道也罢，魔道也罢，修道中人，也未能免俗。
美色，不过红粉骷髅，怎能比得过得道飞升，或是心中的信念？
她憎恶满脸胭脂，只为讨好他人，故不施粉黛。
她憎恶醉纸金迷，只醉心于红尘，故痴剑入迷。
好在昨天让那人运转了灵力，得以嗅出那些恶心的味道。
只不过，贪婪的味道虽有，但相比他人，竟是微弱至极。
无所谓。
将死之人。
她没有当场动手，只是想搞清楚，这个潜入云水剑宗的男人，究竟有何意图。
男扮女装混进此地，居心叵测。
......
卧底五年，虽从未被识破，但秦安依旧谨慎。
他深知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正魔对立如此严重，干卧底这种活，与刀尖舔血无异。
他送出传讯宝碟后，并未马上回到情感咨询的小屋，而是跑去一处僻静角落，慢慢修补身上残余的伤势。
就这样过了三天，他又装作采购的样子，来到了宗门下属城池的仙衣作坊，转悠了两天。
期间又遭到了几波少女的围追堵截。
最后，他在宗门内接了个简单的任务，特地跟护山长老打了声招呼，跑出去宗门外十几里的地方，干掉了一波不长眼想劫色的凡人劫匪，才换上秦安的衣服，去掉属于“秦霖”的香水味。
可惜，这一切都被天上御剑飞行的慕雪看在眼里。
秦安的修为，不过初入凤初境，灵识只有可怜的十几米远，速度、脚力哪能比得过早已在正道名声初显的冰玄仙子？
秦安.......
怎么会是他？！
看着摇身一变、温和俊美的少年，冰澜仙子瞳孔微缩，如遭雷击。
常年冷若冰霜的俏脸，也因极度的震惊，少有地产生了其他表情。
五年前，她的大师姐、宗门圣女其一，雪澜仙子周楚楚，在与蚀心阁的一场遭遇战中，寡不敌众，身受重伤，被掠去蚀心阁那阴暗地牢之下。
那时候，尚未成年的周楚楚也是师妹一样，已是名动正道的绝世美人。
在正道所有人眼中，如此绝色，被贼人抓住，下场必然令人不寒而栗......
令所有人吃惊的是，魔宗蚀心阁上下居然被刚当上宗主不久的云凌尊者一人攻破。蚀心阁主遭到重创，周楚楚被完好无损的救出。
人们后来才知晓，是和她一同被抓起来的散修秦安，主动激怒魔修，抗下了难以想象的酷刑，这才让周楚楚逃过一劫......
于是她们将秦安带回了宗门，看他有一定的才华，便给了个教书的职位，也算是作为回馈。
慕雪冷艳的眸子，极少地有了迟疑。
作为师姐的救命恩人，慕雪自然对秦安心存善意。
可这下该如何是好？
秦安知书达礼，加上长相极为俊美，赢得了不少女弟子的好感，同时也是冰玄仙子极少数认同的男性。
原本在她的认知里，秦安应是一个温文尔雅，知识渊博的教书先生。
不畏魔道，悍然挺身而出，只为了护住自己的师姐和内心的正义，怎么想都是一个真正的温文君子。
想着刚才，平日庄严的先生，男扮女装矫揉造作的模样......
加上前几日，才进入她的闺房，睡了她的绣床......
仙子心中，已全是失望，有什么东西悄然崩塌。
“先生，许久不见。”
“你好你好。”
“先生，课后作业能否少点？”
“不能不能。”
一路上跟自己的学生打着招呼，秦安就这样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场所——书舍。
昨晚熬了一通夜，但对于修仙者而言问题不大。
屋前的漏刻悄然运转，已是辰时。
打卡上班。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
秦安握持书卷，在课堂内来回走动。整齐、复读机似的朗诵声传来，却全是少女独有的柔美。
慕雪御剑凌空，冷眼看着下方的少年。
居然还在在装模作样......
“好，今日的古文学习就到这里。”
讲台下几十名学生，从十四岁的萝莉到八十岁的老朽，眼睛都是一亮。
“接下来，我们进行随堂小测，考核内容为《云水剑宗申论》......”
随后便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手脚变得冰凉。
众所周知，修仙世界，不乏尔虞我诈之事。而强大宗门的文书闲职，报酬可观，职位稳定，最令人心动的还是不用为了宗门任务四处奔波，危及生命。
故有非常多女修专注“考试”一道，甚至不乏出类拔萃的强大修士耽搁求道之途，提前为幸福人生打基础。
同样，在书舍的成绩近乎决定了一切，所以少女若是再挂一门科目，便会失去考取职位的机会。
她紧咬着朱红的唇，心中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走到秦安身旁，嗓音柔柔弱弱：“秦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秦安嘴角勾起。
“善。”
他跟着少女走出书舍，直到离了很远，直到天边又一片黑云扑来。
由于先前下过雨，树林中氤氲着薄雾。
少女迈着被冰蚕丝包裹着的足，袅袅娜娜地穿入雾中。
树林之上，黑夜如罩，将冰玄仙子席卷其中，让人难以分辨。
她的眸中，是万年寒冰。
如果事情如她所想那样，秦安仗着掌握文职考试，来满足那令人作呕的欲念。
那休怪她不讲情面。
“秦先生，这次考试，我......我没有把握通过......”
秦安皱着眉头，神色为难：“以小姐目前的成绩而言，若这次考核不过，恐怕......”
“秦先生能否通融一下？”
她以指绕弄着一绺青丝，语气隐隐哀求。
秦安没有把话说下去，眼睑稍垂，一副惋惜的样子。
“我......”
少女的脸藏在在雾织成的面纱后，无法窥见真容，只得看见她的眼睛里带着一抹不甘。
“我愿意为了及格......做任何事情。”
雾中的少女如瀑黑发自秀颈遮至肩部，却依旧掩不住那玲珑浮凸、钟灵韵致的曲线。最美妙的年纪，带着清晨花苞的鲜嫩与活力。
“任何事情？”
教书的年轻先生先生脸交织着惊讶，惋惜。
以及那恰逢时机，一闪而过的欲望。
少女终归是捕捉到了先生流露出的贪婪。
“任何......事情。”
她舔了舔柔湿的唇瓣，向秦安传递着属于少女的柔美诱惑。
“......我可以给你很高的分数，只要你愿意。”
秦安迈步上前，略微偏头。
少女带着娇羞，侧耳而听。
呼吸传递着温度，从少女的唇缓缓移动至少女的耳旁，彼此距离很近，可以嗅到从每一缕柔丝和雪颈间绽放的芬芳。
“我只要你......”
少女清澈的眼眸中，是四分妩媚，三分羞涩，两分妖治，以及一分凄美。
夜幕如墨。
天空之中，仙子古井无波，手中仙剑却不知何时出鞘，在冷月下泛着刺骨的光。
“.....去学习。”
无视了少女瞪大的眸子，他转头走出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