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内,如同魅影般的仙子变得清晰。
秦安看得有些痴愣,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因外头刮来的冷风打了个寒蝉——他也不过是有了些许灵力的入门修者,自然惧寒。
啪——是折扇干脆收起的响声。
眼前一晃,那几个窟窿四周的木屑浮起,顶着烈风,飞速凝聚在那窟窿前,自动修补起来。
花以柔优雅地持着折扇,自秦安身旁走了过去。
少年看着被花以柔随手修好的木墙,再看着绝美佳人风情摇曳的后背,陷入了沉默。
......
慕雪持着仙剑,站在门外。
香肩处的雪积了又落。
仙子未曾理会,待到书舍木门打开,她行了一礼,落雪柔顺地滑落,宛若白色的瀑布。
眼前开门的,正是师尊的嫡系师妹,琼瑶之主。
慕雪并没有因花以柔出现在男子屋内而感到疑惑,她略显虚弱,语速却是飞快:“花长老,师尊请您过去一趟。”
秦安站在门后,因为他比花以柔矮上不少,因此只能十分尴尬地透过那倒梨般的背影与门框的缝隙展现自己的存在。
他也在听着,心中却感到有些奇怪。
不同蚀心阁,云水剑宗和一些列正道宗门都没有传讯宝碟这般能跨越空间的、具有超前观念的通讯类宝物,晖阳境峰主以下的成员大都靠飞行灵宠或是杂役弟子跑腿来进行传递讯息。
禤霜如此实力,想必也能有一定的远程传音能力。但不知为何,她却让慕雪来传递信息。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花以柔面色却是一肃,当即道:“好。”
说罢,她看了看身后的秦安,淡然道:“你也跟着一起去。”
秦安面色一僵。
没等他提出异议,花以柔将折扇往前轻轻一掷,靛蓝色的折扇便成了能容纳十人左右的“载具”。
相比之前花峰主作为载具的仙剑,这折扇作为花以柔的本命灵宝,速度定会快些。
秦安的身体再次变得僵硬,他发现自己的手,脚,以僵硬不协调,却不失速度的方式动了起来。
花以柔操纵其他人的身体的时候,真是恐怖......秦安心中无奈地想道。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弯曲,然后绷直一跳,僵尸一般跳上了那流光溢彩的折扇之上。
载着三名乘客,靛蓝折扇丝毫不显吃力,没有半点晃动,秦安还以为踩在了结实的大地上。
......
凛冬,云层变得稀薄,秦安的脸被如刀的风吹得生疼。
相比之下,两位仙子却因有护体灵力,半点不见异样。
折扇在云水主峰某处降落。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树枝低垂着沉重的积雪,在这白茫茫的林海,一栋颇为若隐若现。
它静静地矗立在雪地中,屋顶上厚厚的积雪形成了一条白色的帷幕,恭迎着三人的道来。
少年之前来过云水主峰,却对这茫茫的林海有所畏惧,他知道,云水之主就居住在林海之中。
他看着宗主的居所,暗道怎么宗主的居所比弟子的还要质朴。
花以柔推开木门,随之而来的风掀起了纱帐。
本应侧躺在香床上的微醺美人,此刻却不再是那副慵懒模样。
花以柔推门造成的响动,她为曾在意。这位素来随性的绝美女子,此刻双眸略垂,神凝如潭。
花灵儿也在一旁,精致的俏脸有泪痕泛光,明显才哭过不久。略微赤红的美眸扫过来访的三人,很快又将注意集中在宗主的香床之上。
禤霜手掌握着一位女子的手腕。
秦安看向纱帐,在如迷雾的洁白轻纱里,周楚楚那失去血色的素颜若隐若现。
花以柔早已来到了自家师姐的身旁。她闭上双眸,对床上的周楚楚感知一阵,紧接着,那磁柔的嗓音变得极为严肃:“师姐,楚楚的状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历经厮杀,久居上位,千锤百炼的道心此刻却也是微微一颤。
禤霜却是不答,仿佛方才根本就无人说话,只是看着自家弟子的侧脸,握着后者的柔腕,为其压制伤势。
“娘亲,方才大师姐和禤姨进这个房子没多久,师姐的伤势突然就爆发了。”
金发少女嗓音中的灵动已然不见:“禤姨交代了慕姐姐,说是不能有任何分心。让她来找娘亲后,禤姨便将除了大师姐外的一切感知全数封锁,禤姨要全力压制大师姐的伤......”
话音刚落,轻柔纱帐便如同巨大雪蛾般晃动起来。
“咳咳......”
面色煞白的仙子虽是昏迷,但再度咳了起来。血沫自天生纤薄而柔软的唇瓣中溢出。
花灵儿看着师姐唇边那刺目的血沫,面容显得无比苍白。
“咳咳咳——”
随着那秦安先前就无比熟悉的、满是虚弱意味的阵阵咳嗽声响起,血沫汇成了小小的溪流,自柔嫩的脸颊滑下,一滴,又是一滴地垂落在禤霜的玉枕之上,深入满是兰香的布料之中。
秦安四周,乃至宗主居所中的灵力忽然有些扭曲。
那洁白的纱帐之中,空气竟是染成了朱红,有满是不详和魔道气息的气血自周楚楚四周轰然逸散。
禤霜终于有了动作。
她右手依旧紧紧握着徒儿的皓腕,左手飞速做了几个复杂手印,最后食指朝天,其余手指虚握。
柔和的灵力瞬息扑灭了肆意宣泄怒火的气血。
秦安瞳孔猛地一缩。
不仅仅是因为周楚楚受了连禤霜都无法压制的伤势。
更是因为,方才那魔道气息,分明就是他蚀心阁所特有的!
怎、怎么会......?
虽说为了让他能顺利卧底进云水剑宗,二师姐厉怜羽擒下了周楚楚,但在这位正道仙子被关进蚀心大牢作为俘虏的时间里,他和二师姐根本没有对周楚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但,为什么会有蚀心阁的气息,难道困扰雪澜仙子依旧的伤势,是自己和二师姐造成的......?
秦安就这般想着。
没有人有心思关上那木门,寒风凛冽,如刀割般吹拂着脸庞,仿佛将寒意直接灌输到了每一处肌肤、骨髓深处。寒气透过每一个毛孔,钻入肌群之间。
不知为何,秦安甚至觉得骨头都有些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