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那阿心头不断琢磨着张秀月话里透露出来的细节,“张秀月?”她低声对着同行四人念出了这个名字。
“好奇怪的组合,而且,有名却无姓么?是不愿意透露,还是说......”苏那阿面色复杂地分析起对方的意图来,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自家那蠢笨暴躁的弟弟就率先开口贬低道:
“哼,有名无姓之人,不知道是从那处的山上老林钻出来的泥腿子,道听途说了学院的名头,就急不可耐地想要过来碰碰运气。天真的下等人,真以为学院会对他们这种低贱的家伙开放?”
此话一出,除了苏那阿之外,原本围拢在一起低声讨论的其余三人,全都下意识地往回退了几步,纷纷离那目中无人的小公子远些,再远些。这种言论,在场的人怕也就只有这位炽火城的公子爷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了。
“你们,怎么回事?”
还在喋喋不休的火红发青年身子一抖,突然发现原先还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个附庸全都不安地退到了后方,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顿时,他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朝着姐姐苏那阿的方向看去。
“嘶——”
他猛地吸了口凉气,脚下一软,连连后退数步。
青年见姐姐苏那阿的脸色阴沉得几乎就要滴出水来,顿时心中悬起了一块大石,暗自心惊道:
“怎么回事,我不就是说了那泥腿子两句么,姐,你不至于这样吧。”
但苏那阿并没有理会弟弟的说辞,只是自顾自地抽取体内的魔力构筑法术模型,缓步朝着弟弟走去。
清脆的脚步声并不怎么响亮,只是在青年的心中被恐惧所不断放大,“看来,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耶尔斯,你就是个十足十的蠢货,没想到不过是几年时间不见,你就被那些别有心思的坏人染成了这般模样。”
耶尔斯咽了咽口水,他的魔力感知正在不断发出蜂鸣警告,而那源头正是姐姐身前逐渐成形的一环魔法——炽火术!作为炽火一家的公子,他怎么不可能清楚家传魔法的威力!
“不,不是的!姐,我错了,是我错了好吗?”他哀嚎着向姐姐求饶,耶尔斯记得,小时候的姐姐是最痛爱自己的,她肯定不会伤害自己的,更不能把炽火术用在自己身上的,对吧?
他那饱含希翼的目光落在苏那阿眼里,反而让她更为愤怒,炽火一家的传人竟然露出这副软弱丑陋的模样,这是何等的耻辱!在弟弟的求饶声中,炽热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而是犹如被加入了阻燃剂般越发凶猛灼烈!
“耶尔斯!给我滚过来!”苏那阿高声大喊。
耶尔斯咬紧牙关,但看着那团跃动的火焰在他眼中更加可怖,他的双腿已然没了行走的力气,他竭尽全身的力量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姐,家丑不可外扬啊!这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着,怕是不用几天时间炽火家自相残杀的消息就要传到父亲耳中了啊!”
家丑不可外扬?
苏那阿嗤笑一声,一把拽住弟弟耶尔斯的衣领,一身蛮力爆发,竟是无视了耶尔斯的抵抗,硬生生地将他拉到身前:
“呵,我不在的这几年时候,炽火家的脸面早就被你小子给败坏光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欺压民女、辱骂家臣、花天酒地、无视戒律!耶尔斯!你有何脸面敢谈及家丑?”
她愤怒地质问自己这位玩物丧志的弟弟,怒意爆发的苏那阿就像是一头斑斓猛虎般,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吐出腥风!随着她心念一动,一环魔法炽火术贪婪地黏上了耶尔斯的皮肤,转瞬间就蔓延至他的整个身躯!
这般完全不顾及自家脸面的行为,倒是让不少围观者皱起的眉头舒缓了一些,毕竟他们之所以不愿接近炽火家,还不都是因为最近几年来,耶尔斯屡屡败坏家族的形象,其臭名甚至远扬到炽火城周边的几座城市中。
只不过,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耶尔斯的姐姐,却是从未在传闻中听过,至少在臭名昭著的耶尔斯横行炽火城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并未见过这位苏那阿。
但是,好感的回升归回升,耶尔斯先前所做的种种,并非一时之快能够抵消的,所以,众人还是宁愿挤在一起等待学院工作人员的引导,也不愿意主动走进炽火家“霸占”的空地。
可张秀月是个例外,她可不在乎什么炽火城的大少爷耶尔斯,她只觉得,这位苏那阿的性子还蛮对她的口味的,至于那紧闭口齿生怕发出一丁点痛呼来的耶尔斯,张秀月表示,这与她有什么关系?不过,能够近距离观察这种家族传承魔法的机会可不多,自认勤奋好学的张秀月便兴致勃勃地凑近了一些,凝神聚气感知那魔法的威能。
以魔力感知能够发现,虽然苏那阿嘴上说得毫不留情,但毕竟同为一家人,下死手更是不可能的事,因而,这一环魔法的威力被她控制在了不会伤及耶尔斯根本的程度。要知道,一般情况下,同环数的四系魔法中,最难以控制的便是火魔法,而以张秀月的判断,这道魔法的威力,被苏那阿控制到只能造成无伤大雅的浅表烧伤,只不过,浑身被火焰覆盖的惨状,表现力可谓是拉满了。
这种程度的烧伤,随便请个精通治疗魔法的低等魔法使,估计都能轻松搞定。那么,这姐妹二人的所捉所为有何目的,就不好轻易评判了。
[也许只是二人演的一出苦肉戏罢了。]
张秀月心想。
而另一边,耶尔斯身上的火焰也渐渐开始熄灭,露出底下那滚烫发红的皮肤,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口里呼出的热流充满着焦臭味,身上的衣物也被烧出了几个窟喽,但好在并没有开在他的私密部位处。
释放完怒意的苏那阿冷冷地注视着蜷缩着身躯瘫在地上的耶尔斯,随后示意同行的一位擅用治疗魔法的魔法使上前,为耶尔斯提供修复。
“你以为搬出父亲来就能逃得了这顿皮肉之灾么?”她看着正接受着治疗魔法的耶尔斯,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
而耶尔斯,哪怕平日里再怎么嚣张跋扈、再怎么仗势欺人,也不敢在魔法修为上远超自己的姐姐面前发作啊!他只敢闭上嘴,安静地躺在原地,一声不吭。
很快,在治疗魔法下,耶尔斯恢复了行动能力。而此时,看完了一出好戏的学院魔法使站起身来,向众人宣布:
“参与帝国历第两千三十三年学院入学测试的各位,请随我前来。”
说罢,这位身穿黑袍,头发梳理得油光锃亮的魔法使便带着众人朝着学院设定的测试点而去。
张秀月遥遥缀在众人之后,越过那尖顶拱门,霎时,眼前豁然开朗,矗立的白玉石柱撑起了巨大的圆顶,精美的浮雕遍布四周,组成恢宏庞大的绘卷,代表着雷亚黛丝缇魔法学院的魔女标志在此地随处可见。
午后的阳光落在彩色玻璃上,将那些过往的故事在重现在人们面前,庄严而神圣的气息弥漫了整片空间。
数十名身穿黑袍的魔法使将人群悉数分割,而一位着宽松红袍,头戴传统法师帽的高大中年男人正在协调各处的人员分配,引导所有参加此处入学测试的生徒先行验核身份。
排在张秀月面前的生徒们将早也准备好的身份证明,一一交给负责他们这一列排的魔法使过目。
身份证明?张秀月看着这些类似小铁牌的玩意儿,她可没有考虑过,“异世界身份证”这种看似抽象的东西。这可怎么办才好,张秀月可并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地道不了一点,等会儿轮到她的话自然是拿不出帝国统一颁发的身份证明。
自己在阿佩希卡可是个黑户,但想必蕾欧娜老师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疏忽大意,那么,合理的解释就是......
张秀月取下自己的背包,从中找到那张散发着极淡魔力的邀请函,信心十足地抓到了手中,微微一笑,等到面前的其余人都检查过后,她这才从容不迫地走上前去,将手中的邀请函递给了那位魔法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