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房子墓碑

作者:艾尔玛和休谟 更新时间:2023/11/18 2:48:27 字数:6358

巢斯条约后,世界原有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宗教就是最好的稳定手段。伴随着两败俱伤的交战势力对于领地的重新划分和互拆解,茹暮教区就出现在了喃筠河谷中。于是纪念碑被高耸在河谷的南坡至高处,第一任圣女于信众与尚未脱下盔甲的士兵拥护中登上山坡,深凿竖井,以泉水将雕刻往昔的方尖碑冲刷浸泡,而后消失在福音椎中,镇民们便再也见过圣女大人的真容。而教区的实际管理事务则归于教区长负责——负责拆解的国度和被拆解的国度各自派人,在此形成一正一副两位教区长为首的行政机构。

转赐使是丰碑被竖立在河谷后才出现的职务,它不需要什么天赋或有什么虔诚的信仰,它绝大多数时候来自于骰子甚至是圣女心选。作为圣女少有的权力之一,挑选她们所中意的转赐使或许是唯一几件不那么令人烦躁或不愉快的事情,她们在纪念碑前投掷十几年前流传下来的木骰子,而新一代的孩子们则浸于池中,等待着圣女大人的心意或是她手中的骰子选中她们其中的数人——当然,不论是教会还是教区长,都会将被选中者称作“幸运儿”或是“蒙神明宠幸者”,这些幸运儿唯一勉强能算作幸运的地方就是能见到圣女大人的真容,但也会有她们要面对的麻烦,不过哈妮萨·克温特显然乐在其中。

她总是河谷里最欢快的孩子,她总是抓着一支蒲公英飞快地踏过房间的石板路,引得两边商贩的目光一路追随她的脚步。转赐使的职务没为她带来任何压力,亦或者是说她从来没有认真履行过转赐使本来要做的事情,不过如果将转赐使们的职务从传播福音转变为履行圣女大人的命令,哈妮萨无疑会是奇拉之星唯一的人选。尽管她担任转赐使不过六个月,但在这六个月里帮助年轻圣女违反的戒律恐怕已经近百条,不过没人在乎——教区长不在乎也就不会有任何人会关心福音椎里发生什么事情——当然,她们也没办法关心就是啦?

于是,当女孩又一次带着她的欢笑出现在白无暇的大厅中,也就没有人再会对她提出什么意见——她所做的事情往往都有圣女大人的默许,她甚至管圣女大人叫姐姐!这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对于厅中的另外三位转赐使之二。遥遥地听见前辈们似乎在说着什么熟悉的字词,哈妮萨也不在意,径直迈步过去,空气中飘荡着葡栗清新醇甜的气味,这让小转赐使把自己昨晚的幸福感顺利地延续到了现在。

福音椎是一个几乎垂直的圆柱体,它的外表看起来毫无美感,它的内部同样如此,它就这样突兀地插在河谷南坡上。除去作为圣女和教会的工作与居住场所,这里的主要职务是维护输向山顶的护碑池的井道。一处宗教场所却以某种绝对理性的设计方案被建设于此,或许也是一种神明的旨意。而内部则像是雨花茓或是蒛草叶子里会有的那些筛管一样的结构,圆柱体的中轴是一条直上直下的梯道余下的区域则被划分为四片扇形。对于四位转赐使所在的迎宾大厅来说,一座清澈的圣水喷泉与掉在其中的无数硬币,以及缠满葡栗藤叶的各式高耸木架外,这里便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老师!”

当清脆的叫声响起时,艾弗·六十四的脸上一下就浮现起同样稚气的笑容,不过看起来拉沃尔并不是很能接受这种转变...?后者平静的嘴角猛地抽动一下,她扭过口,尝试深吸一口气来调节自己的表情。

“小哈妮萨!过来坐吧?是来找圣女大人的吗?”

攥着光秃秃的蒲公英杆,银发的女孩抬手摘下一串葡栗,双腿摇晃着就倒在座椅上,风一样地吹进椅中。而另外两名转赐使则适时地保持着旁观,安静注视着艾弗眯缝双眼,不停揉动着女孩的小脑袋,左摇右晃的女孩则专注于咬开葡栗那薄脆的巧克力味道的外壳,先把里边果冻一样的酸甜肉质吸进嘴巴,再把酥壳嚼得咔咔作响,而后摘下一枚新的葡栗,如此往复,微妙的安静持续了一分钟出头——直到拉沃尔·林里斯特嗤笑出声。

“哈妮萨——艾弗老师在问你话呢?”

“唔...唔,哦!啊...那,那个,嗯!圣女姐姐要哈妮萨去做的事已经完成啦!回来交差!”

“哦~那,小哈妮萨是被叫去做什么事情啦?这么快就完成了,或许该说你真是非常适合这项工作呀?”

哈妮萨摇动起自己的手指就要开口,六十四的目光已然锋利地划切过去,拉沃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还没想到要如何继续对话,就被侍立后方的蜂一记利落的后脑勺敲击打得抱头痛呼起来。

“噫...!”

“不越权,于福音椎中保持缄默,违戒两条,下去抄教典吧。”

拉沃尔的嘴角又在不断扯动了,她迈步走向另外的扇形去,空间霎时得又安静下来,所幸这纯白的空间中还有些鲜翠的绿叶点缀些许生机,才能让六十四的脸色没难看得那样明显。

“拉沃尔越来越口无遮拦了,罚她多抄几遍教典。”

“新的选拔事务也要劳烦您多费心了,蜂先行告退。”

金色的女孩快速地拉平自己的蓝金绶带,鞠躬的同时向后挪步,身形随之无声地隐入藤叶之中。

哈妮萨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个姐姐回到所属的扇形空间去,她不知道她们触犯了什么戒律,但她会听老师的话——至少老师教过她的一条是,不要插言,而她在方才也乖乖地遵守这条教训,但这并不意味着小转赐使就按捺得住自己那无时不刻不再爆发的好奇心,咽下把脸颊塞得鼓鼓囊囊的糖果一般酸甜的果肉,哈妮萨侧头看向艾弗。

“老师!请问蜂姐姐说的选拔事务是指什么...?”

“这里的葡栗长得越来越差了,我们在准备挑选下一任接管这里的人。”

“哦...!欸?可是哈妮萨觉得味道很好...?”

恬淡的目光望向女孩,带着仿佛永远不会消失在这张脸上的柔和与亲切,六十四从学生的手中也拉下一粒果实放进口中,缓慢地咀嚼起来。

“哈妮萨昨晚又去看阿芙洛蒂了吗?”

“欸?老师怎么知道...”

“好啦好啦——因为老师也要去监院工作啊?小哈妮萨下次溜进奇怪的地方时,可不能让别人再发现哦?这点要记好啦。”

“那老师会告诉我什么可以隐藏自己的技巧吗...?”

艾弗的指节在少女的额头上敲打几下,笑容微微收敛了些。

“阿芙洛蒂和老师说,你又去艾默拉林里了——不许,听好了,绝对不许自己进那里去,那里非常——非常危险,尤其是现在!”

“...可是我们以前都...?”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圣女大人应该休息好了,进去找她吧。”

艾弗·六十四从长椅上站起身来,把帽子端正地戴回年轻学生的头上,为她摘开脸边因奔跑而变得杂乱的发丝,双手拍打两下她的脸颊。

小转赐使应声跳下椅子,高高举起手中的葡栗,向着扇形的直角位置就奔跑过去,霎时也消失在空间中。

年长的转赐使则从兜中摸出一根纸烟,点燃其中碎烂的芷兰香,深深地吸入一口烟气。

“六十四,你破戒了。”

“我会记得抄教典的,但是你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陪拉沃尔多抄几遍。”

“我是今天值守的传笛使,我理应待在这里。”

蜂将一根横笛持在唇边,从藤叶间又探出了头。

“候选人已经报上来了不少,克温特小姐和您的意见还没有递交。”

六十四靠在葡栗架旁,夹着烟卷,吐出那带着植物涩味的香气,而蜂则立在另一侧,她也才过成年不久,孩童的天真却早早地从她的眼中褪去。一头明亮的长发从她的头上散落下来,像是晚秋那不带温度的余晖,亦或是将熄的灰金余烬被披在头上。气流穿过笛管,就在她的身周托起闪烁的风,清脆啸鸣被风送上空间的穹顶,随着福音椎发散传远,遥荡于河谷之间。

“今年拉沃尔交的这么早吗?”

“她选的我。”

蜂低声陈述,银黄的双眼疑惑地眨动着。

“也是不错的选择,你确实很适合坐在那里面呆很长很长的时间。”

六十四没有再提教典和戒律了,平静地吐着烟气。

“如果这切实是神的旨意,我会遵循的,不过在那前......”

“小哈妮萨一会就会告诉我们的。”

“......”

蜂瞬时噤若寒蝉,她侧过头遥望已经下沉的井梯。

“她没问题的。”

像是某种宽慰的声音,六十四的笑容又带起生动的光彩,她手中的烟卷已经燃尽半部,星火在香草间那样欢跃,左拉右扯,聚到一起迸起一团又一团松香般的味道——微涩,微苦,而后是清甜——持续很长很长时间的甜,甜的人浑身都暖和起来,像是裸露在冬日的盛光下,冰冷的空气被阳光缓慢地推远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从脚向上攀爬的暖意,于是六十四浑身猛地一颤,感受到那光热紧贴着皮肤滑过全身上下,将自己完全地包裹在内。

“如果老师也要我这样去做,我会的。”

“昨天晚上出了月食,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昨夜的魔物确有异动,学生去那边看看?”

“去吧,日落前回来。”

将烟卷在手间捻灭,六十四迈步离开了朝圣厅。

纯净的白色从白色的女性身周蔓延开来,白色的光铺天盖地,似乎连这里的空气都是白色的,于是一双鲜红的眼睛就成了空间中不和谐的因素。红色的眼睛还在跳动,一跳一跳,声音在空间中久久地回响。

“哈妮萨。”

白色的头巾绣以亮银的花边,雪色的裙摆缀以素玉的花朵,纸一样的空旷的地面环拥着苍白的雪人,眨动她那已经看不到任何杂色的眼瞳,带着仿佛能够赦免和宽恕一切的纯净。永远虔诚的跪于地面,永远虔诚的祈祷和礼拜,永远不会离开地面的身体,永远不眠的守护。

她简直像块玉雕,哈妮萨的指尖点着自己的嘴巴,她伸进自己的腰包里,握紧那团发着凉的粗糙不平的球体,那是它早上刚摘下的——她今天可是难得的早起一次!想到这里,哈妮萨就喜滋滋地笑了起来,连同喊声都带上喜悦。

“圣女姐姐!”

风一样的女孩打破了静滞的时间,永远无尘的石壁映出她那鲜活的笑脸,从怀中抓出辛苦摘来的苹薯,双手递到她的身前。

“圣女姐姐要的东西,哈妮萨带过来啦!”

“苹薯......”

头纱下的女孩微微张口,神性的坚韧和冷漠霎时融化在嘴边勾起的笑容中。

“我没办法碰它,哈妮萨,它对我来说太脏了...”

“欸?可是哈妮萨已经洗过了哦...”

“哈妮萨喂给我吃,好不好?”

“当然——对了!”

哈妮萨在自己的小包里掏啊掏,在那双澄澈的眼睛注视下将一盒粉笔放在地面上,以及一个沙包。

“跳房子!”

“......啊,在这里吗?”

圣女短暂地愣了下,她的身形似乎都随之微微一颤,带着某种不该属于她的迟疑,就算是哈妮萨都察觉到了,她歪着脑袋,打量着圣女。

“当然!”

“...那,我们还是...先吃苹薯?”

“唔...嗯!吃饱了东西才可以跳...哈妮萨可是很厉害的!圣女姐姐也要打起精神来面对哈妮萨哦?”

女孩微笑着点点头,她没有再说话,微低着头,保持着静穆的姿态。

她真厉害,哈妮萨这样想。

她很可爱!哈妮萨也会这样想。

但她总是觉得圣女的称呼很拗口,如果可以,哈妮萨会更想叫她纸积分,这是个好听而形象的名字,从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她就叫她这个。直到后来她被挑做了圣女,她就没见过她了,当上转赐使后就不一样!她现在可以天天见到纸积分...她以前总是好奇地去牵她的手,去摸她那纸一样触感的皮肤,似乎感觉得到那纸面和血肉的分层,仿佛一层纤薄的甲壳。老师告诉她说,那是神明的赐福,那是神明标记所有物的印记,没有其他人得以触碰她那纯净的真我。因此她是圣女。

哈妮萨听不懂,听不懂就听不懂!她只知道小时候的纸积分很可爱——不过老师也会说,那时候的她更可爱。纸积分总是很笨拙,她每次都要在自己盖的房子里停下好久,才会把下一个沙包丢出去——往往是丢出界外,而后呆呆地等待着自己的下一次机会。但哈妮萨就不一样,边跳边弯腰,还没落地就伸手去够沙包,像是在水面上飞弹激越的鱼,来回几下就越过了全程。哈妮萨总是吃到河谷里才会有的连携规则,但她并没有因为这个成为过孩子王,大家不喜欢最出色的人!最出色的家伙总是会显得和大家格格不入,何况只是在这种奇怪的方面做的最出色!于是哈妮萨最后总是被和纸积分挤到一个赛道上去,其他差不多的半吊子在一边勾心斗角的时候,哈妮萨就可以等着怯弱的女孩先跳,让她跳好几下,快完成一个来回的时候,她就捡起自己的沙包一路飞冲过去,占掉所有剩下的房子,然后宣告自己的胜利。

那时的哈妮萨很幼稚,是现在的她想一想都会羞红了脸的样子,但她依旧对自己的跳房子技巧引以为傲——而且纸积分总是会承认她的胜利,并认真地夸赞她——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简直比一锅枋子鸡还吸引着那个时候的哈妮萨,那时的她是那样乐此不疲,能够和纸积分从早上跳到晚上而逃过所有的课业,不过后来纸积分就学会带着教典和其他的课本过去,把它们提前摞到那些她总会挑选的房子里,这样,在哈妮萨欢跃的时候,她就可以读书了。

现在也是如此。

哈妮萨认认真真地画好方格,把断掉的粉笔和粉末都小心地捧回盒子里,切好的苹薯块上挂着露珠一样的水滴,只要哈妮萨在双脚落地的时候高举起自己的手指一转一挑,苹薯块就会从放在地上的挎包跃起,精准地飞入少女的口中,被无声地咀嚼,吞咽。而哈妮萨则神气地跳——在这纯白的空间里,粉蓝色的歪扭方格显得那样突兀,连同女孩脸上的红晕和鼓点一样的脚步,一声接一声地敲响,像首蝴蝶一样轻盈的舞曲。

气喘吁吁,亦或者自己不住地笑,每一次跳完,都可以听到那单薄而平静的掌声,哈妮萨总会有些小小的失望,掌声总是很慢,很均匀,而小时候的纸积分会一连串地拍响,有时快,有时慢,有时她会注视着女孩那激越的连续曲线,有时她会专注于读书,但现在的少女只会低垂双目。不过现在的她或许不再需要这样的鼓励了,也没有其他人的打扰,也没有那些会让她不自在的妒忌的目光,也没有会突然冲进场地,把沙包踢得哪里都是的讨厌鬼。

只有她。

小转赐使突然停住了脚步,呆呆地想。

只有她。

这可不行。

于是她又拿起粉笔,开始画方格——向着圣女所在的位置一路蔓延过去,然后用一个大大的方格把圣女框在中间,在后方再画一个小方格作为终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小胸脯还在因兴奋和运动而剧烈地起伏,剥开的苹薯只剩下光洁的残留着些许汁水的皮,在哈妮萨捡起沙包,准备开始占领自己的新领地时——圣女开口了,洁白的头纱雏菊一样的晃开,旒束摇荡开来,像是老座钟的钟摆,透着令人讨厌的暮气——当她见到老座钟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她回到家了,开心的白天就结束了。而如果是极夜,她就要坐在那里一整天,一整周,一整月,盯着那钟摆——总是个令人厌恶的枯燥东西!

“哈妮萨,盖尔得到解脱了吗?”

女孩一怔,扭过头来,嘟起嘴巴。

“唔...嗯...他很难看,不管是活着的样子还是死的样子...”

“他只是得到了解脱,不要提那个字...”

少女急促地喘息起来,带起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响,她努力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节奏才又开口。

“所以圣女姐姐为什么要哈妮萨杀她?”

自从圣女姐姐要求她去做这种事情后,哈妮萨就接受叫她姐姐了——纸积分和哈妮萨同龄,但能要求哈妮萨去做这种事情的总是那些大人,那些大人总是坚定的,总是笃定地告诉哈妮萨,这样做就对了,于是她只要听话,就会得到孩子们都喜欢的夸奖。

哈妮萨可是远近闻名的乖孩子!

于是她接受了圣女是作为“大人”的存在,虽然老师听到她的解释后总是不住地笑,但是平时的老师也总是会笑...?不过哈妮萨还是不喜欢这个称呼...毕竟纸积分不是大人!于是哈妮萨就叫她姐姐,一个亲切而顺口的词。

“她有罪。”

澄澈的声音这一次的回答简短而坚决,一如哈妮萨印象里的大人,于是她就像听到大人的话时一样,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下一位是森泉·二十六。”

“欸?”

哈妮萨诧异地抬起头,这个名字的格式...好像很耳熟?

“你可以去和老师交流,哈妮萨,但不要透露给别人,谨遵教典行事。”

圣女长长地吸进一口气。

“你可以走了。”

你该走了。

于是哈妮萨听话地从挎包里掏出最后两样东西,一个装满水的小玻璃瓶,配方是求自范特姆大叔那里的,以及一块干净的白洋海绵,这块海绵的好处是,一切污渍都会被吸收到海绵最里面的孔隙里,只要吸走了就不会再以任何方式逃出来!这种海绵很贵,而且需要养护——它得是活的才能有这种神奇功效,哈妮萨每次只会从自己的水缸里拽一小点下来,然后把它擀得很平很扁,现在她就可以开始干了,给海绵蘸上一点清洁液——防止粉笔灰飘得哪里都是,所以还是要有一点湿润的东西黏住它们。飞快地把这里全都清理干净后一股脑地都塞回腰包里。

“哈妮萨走...对了!圣女姐姐保重身体!”

这是她从母亲那里学到的告别词,范特姆大叔的话无来由地在她的脑海里响起,她随后转头就要走,却又迟疑地停下步子。

圣女这一次的回复又慢了许多。

“谢谢。”

她没有补充夜神温柔作为告别词,哈妮萨有些不解,但再呆下去,传笛使会不开心——至少有些时候,如果遇到脾气不好的传笛使,哈妮萨会挨一顿数落,纵然老师可以保护自己,但那样的感觉总是让人不开心。

而且,母亲还在等她。

她知道该去哪里领到自己的赏金,她并不清楚那笔赏金和生命的价格之间的关系,但她知道,那个许诺给自己的数字会让父亲和母亲都很开心。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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