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辰集结号

作者:艾尔玛和休谟 更新时间:2023/12/22 3:45:52 字数:7093

“开始报告情况,按照秋季日程指导安排,我以事件优先顺序向您报告近期事件:一,艾默拉林结界遭到隧井式破坏,隧井式类型似乎属于......”

“异构体,这个我知道,小女巫和小魔女们总是在这种时候会有玩心。”

六十四转动着笔,一手撑着下巴,侧靠在桌上,目光低垂在地图上勾出的三个红X。

“二,教区政府已经宣布圣女竞选正式开始,为期一月的提名和竞演阶段已经开始,圣女大人也需要跟进了解情况,我们是...?”

“圣女大人自己有眼睛,看得到。”

恬淡地吐出话语,六十四丢开了笔,转而用手指套过一旁八音盒的发条,咔嗒咔哒地扭旋起来,灰金的眸子就在澄澈的玻璃壳后明灭闪动。

“三,秋季旋光集市要开始了,直到现在,都没有谷外商队来联络沟通市集事宜,天堂鸟那边也没有说法。”

“魔物活动的频率提升让天堂鸟的家伙们并不好过,这是可以预见的,他们好像前一段在计划关停葡栗号了,或许我可以考虑接管那辆列车,你觉得?”

“葡栗号的造价和维护价格都堪称不菲,老师,但我不会反对您的意见,只是拨款又要去郊区政府那边碰霉头。”

“回头再说吧,先忙完圣女竞选。”

六十四慵懒地张开嘴巴,把椅子转向另一边,晃荡着双腿,看着太阳在窗内的房间中投下碎形流火,看到它们在自己的腿上漫淌,从其上滑落于地,落入光洼,融没无形。

“从隔壁的班组调人过来吧,她们自己干的事,让她们自己来解决,至于哈妮萨,我想她最近或许都没有兴趣再来找我,你有什么方法再催她多去圣女大人那边几次吗?”

“原因,老师。”

“嗯......让我想想,首先你知道,我绝对不会把我的真实目的告诉你,对吧——所以就别把怀疑藏着掖着了,只是时候还不到,他们万一问起你来,你知道又答不出来的话,你自己也会很别扭——是吧,所以别人问起来,你就这么说——圣女大人最近的状态很不好,让小哈妮萨多过去陪陪她,把最后这一点时间熬过去,就可以卸下担子了。”

六十四的瞳子低垂在被落入风中的叶片搅乱的平静光泊,顺着那空气中显目的光路攀延而上,直到那笼于微醺般的金红光芒中的河谷城镇,秋风入谷,在那绮彩的溪面上溅开圈圈涟漪,飘零的叶便成了其上飞旋的舞者。

这只是先驱者,待到旋光集市的季节到了,河面上又会是一副艳丽得像是水彩泼出的粉墨画幅,今年的自己还有没有时间再去一次旋光集市。

她眨了眨眼。

“还有其他事?”

“是——调谁来和学生处理政府那边交代下来的工作?”

“你们今天就在目的地会和吧,趁着晚上直接办,如果听到艾默拉林里有动静,记得去帮小哈妮萨一手。”

六十四摩挲着指尖,吐出一口气雾,脚尖一点,自顾自地在原地抓起了椅子。

“老师。”

“把拉沃尔调回来做传笛使,需要超几何技巧的部分结束了,剩下的丢给政府去,不需要神职人员再专门盯着了。以及——以及,蜂。”

她落下双腿,止住旋身,伸延的手臂尽头,径直点在蜂的眉心,金蓝色的绶带一颤,随之挺起。

“蜂,你觉得老师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在猜忌蜂对我的想法,是等我按我的喜好乱想,还是蜂主动告诉老师?”

艾弗的脸上浮现出嬉笑的表情,但蜂可不觉得这好笑,麻烦的社交问题比起井井有条的工作扰得人一团杂乱,她有些急促地张开嘴巴,却没发出什么太有意思的声音,磕磕巴巴了半晌才整理清楚。

“老师,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要怎样?”

“我们要盯着居民,我们要维护运行这里的超几何结构,我们要听圣女大人的,又不能听圣女大人的,我们最初只是转赐使——在战前,古人们会叫它传教士,茹暮河谷只是一个小镇子,为什么我们要有这样森严完备的制度?”

少女抓住了自己的蓝金绶带,没有更多的犹豫,飞快地抛出自己的问题,把自己囫囵咽下的观念和知识一点不剩地吐回六十四。而六十四——艾弗·六十四,她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因为,因为我们是亡国奴~因为我们的国家明明在战争中落了下风,却要用协约这种本不平等的东西来维系一个冠冕堂皇的假象,我们明明就是战败了,不是吗?我们本可以战斗到底,但我们投降了....嗯?这样说不太妥当,哈,是求和!”

“......老师,战争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绞紧的手指紧扯着斜挎的礼带,银黄的头发一颤又一颤,她是否真切地思考过历史?似乎确实,但她如今确实已经淡忘了历史的概念,她专注于这样一份工作中,与神的告解和尽忠于教会能够让她获得能够填补虚无的内心。

她的心脏曾经又装着什么。

“但那确实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对你我都是这样,是吧,我也没有比你们大多少岁,实际上,我也总是在想,我这样的事情做起来是否真的有意义呢——好啦,好啦,就当陪老师过家家啦——你还没说对老师的看法。”

蜂咬住下唇,浮于其表的干瘪的皮泡泡一样地被牙齿压下去,发出细微的声响。

“老师是个很厉害的人,但老师总是在隐藏很多东西,这让我无法和老师成为真正交心的朋友,即使是老师养我长大,感恩之情无以言表,但我希望,老师可以放松教区的管理...”

“如果我们取消了转赐使监察职务,教区政府就会填不下来,权力不会消失,只会更迭,为了维系更长久的和平,教区的管辖最终只会属于一方——我们就是与郊区政府为敌的,蜂,记好这一点,现在只是短暂的虚与委蛇。”

蜂怔了怔,随后用力地点了点脑袋。

“今天有晚课,老师。”

“...晚课,在哪里,老房子吗?当然,你先去通知圣女大人?”

明艳的笑消失在门的缝隙之中,满带迷惘与懵懂的学生已经遵从命令,离开房间,没有任何一丝逗留,艾弗将手按在依然滴答作响的八音盒上,扯下发着酸痛的嘴角,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白昼不留给休息和停滞的时间。

“圣女大人,敬祝晚安。”

“蜂j....蜂,我最近犯什么错了吗...?”

“不,没有,圣女大人,我是来和您沟通晚课内容的,您知道的,一周一次——一月一次,总是要有的。”

“我的印象里,上一次晚课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抱歉,我的记忆也不太好,或许有些失职...请原谅我,如果我的工作有任何疏忽和问题,也请你和六十四老师及时告诉我...”

“为什么是六十四老师?”

洁白的天地似乎让声音都变得澄澈而剔透,空间中的一切仿佛都浑然一体,这里没有伤人的锐角和言语,这里只有无限延伸的,令人安心的美好弧度和宁静,这里即是空白与起源本身的化形。

蜂端正地跪坐下去,双手抓着横笛轻按在膝上,目光始终低垂,只看得到额边摇荡的碎发和自己的裙摆,以及那根象征荣誉,忠诚的绶带,视界的边缘则是一叶雪色的裙角,她在少女的身前,散发着金属意味的冷硬,又像是陶瓷一样的光洁温润。

她当然是被神明所赐福的唯一人选,她是当之无愧的圣女,蜂来到这里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的感受都是一样的——一次告解,一次洗涤,褪下绶带所代表的责任与武器的锋锐,她可以在这里做回小女孩。就像小时候,老师笑吟吟地牵着她来到这里,那时候,这里的主人又是谁?只是一个朦胧的印象——一个山雀一样的影子,一只无拘无束的夜莺,空荡的空间里到处都填满了她的舞步与神的赞歌,她更像是那个抱着竖琴的天使,而非圣女——但她对蜂很好,老师和她也很好,那时候的福音枢椎里还没有一本成文的教典和繁厚的典籍律条需要学习,她们还可以一起吃很多东西——鸡球,果酱三明治,橙汁汽水,苹薯糕和砾叶粽,丢骰子,下跳棋,做一切小孩子们该干的事情,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这是老师规定的,老师有老师的考量。

“因为六十四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作为和神沟通的人,我却总是什么都不懂,但我又没有权力和事件去接触和了解那样多的事情,言传身教便是最好的答案...六十四老师告诉我该怎么待在这里,告诉我可以在这里做些什么,嗯....我的话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但是就是这样啦....是你们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

“老师教了圣女大人什么——请问?”

“...比如聚焦超几何的技巧,引导超几何的技巧......”

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感谢圣女大人的指引,转赐使们一直以来能够顺利地完成分内工作,也是托了圣女大人的赐福,不过蜂想知道...圣女大人为何总是知道我们在哪里?又能那样精准地传递超几何力量......”

“我们的世界是一片广袤的海洋,就像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熟悉海洋的人就会知道其中的洋流...改变和引导,制造涡旋和浪潮...总归都不是太费力的事情...而只要你在海洋里——大家总是灰白的海洋里那样鲜艳的色彩,我就能找得到大家啦...我有些时候还会说悄悄话,蜂没有听到过吗?”

锁链扯动的声音清脆铿锵,圣女似乎抬起了一只手臂,或许掩在嘴巴旁边,或许她在笑了,但蜂并不打算抬头,这是教典为她深深打上的烙印。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来着?沟通晚课,但每当到达这里,蜂就会感觉自己的言辞破碎,这具灵魂的囚笼随之变得空荡,变得洁白,如这空间之中的一切一样无暇洁净,记忆,责任,情绪,自己所陌生的,被时间与他人写就的字迹,系数凋零成灰,飘落,湮灭,一干二净,独留下她这具空壳待在原地。

“圣女大人,我希望能够向您告解。”

“...当然!倾听大家也是我的责任...也当然是我要做的事情,蜂,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因自己造成的遗憾?追悔莫及的往昔?当然!都请务必讲给我听,不必考虑我对它们究竟感受如何——放松下来,蜂,不会有任何——第二个人知道,我也是,你只是在和神明沟通,我只是一根...电话线!所以,尽管放松下来吧,神明是善听而无言的...神明总是包容的,蜂想要为我门讲述怎样的故事呢?”

“......我本意,从来并非成为一名转赐使。”

“蜂说志向——还是选择?”

“我并不真正喜爱这份工作,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做,我从未怀有真正虔诚与纯净的心,我对戒律讳之莫深,也是出自这样的原因。我有罪于神明赐予我的这具躯体...”

“你看,蜂!你依然会因此而感到愧疚...你依然相信神明,神明当然会宽恕你的!神明赐予我们生命,从来不是为了我们的献祭与牺牲......”

蜂微微抬起了一点头——她的目光已经看得到那被锚定和锁在原地的双膝,下方或许早已跪得淤青,但白皙的纱裙把一切都遮得干净。

“这是神明被赐予的责任——或者说,工作吗?”

“当然!神明总是慈悲而不求回报的。”

“那,神明真正喜爱自己的工作吗?”

圣女的声音没有继续,它短暂地停息。

“蜂,你有带钥匙吗?”

蜂的手指划开空气,剥开现实帷幕之后的管线齿轮,在那无形的空间中摸索,扭转,发条的声音咔嗒作响,银灰的锁链以跌落声作为圣女对蜂的问题的答案。

带上纱带,遮住双眼,蜂终于可以抬起头来,那双眼睛与自己就隔着一层薄纱,一层坚实而永不破裂的障壁,隔开一双看不真切的眼睛。

神明洗涤圣女的灵魂,黑与白将亵渎的杂色悉数驱赶出圣女的视野,非黑即白,银与灰涂抹出阴影与世界的轮廓,绚彩与光所玷污的现实那华美的衣裳跌碎在这里,裸露出世界那运行不息的底层脉络与那发散出的万千根系,每一根根系的尽头都是一颗灵魂,白与黑在名为灵魂的容器中荡漾翻滚,揭启他们所隐藏与逃避的往昔,预示他们必将到来的命兆。

她看到那黑色的水珠在蜂的躯体中扬起更多,她窥见那纤薄洁净的墙壁之后宁静的目光,以及她那显眼的灰白色彩——灰,无生命的,静寂的灰盖过了她的一切。

无需靠近过来的蜂的搀扶,双手交叉在腹前,努力抑制发麻双腿的抖动,调匀呼吸,只是这样的运动就让心脏怦怦直跳,它在喘息时被攥紧,又在迈步时病态的膨胀——几乎要把其他器官都挤出狭窄的躯壳,要用手臂紧压在上面,才能扼住那不住的悸颤带来的抽痛。

苦痛已是残存在她身上的人类标签,当她完全褪去尘世的束缚时,她便会踏上登向圣殿的阶梯,前往那无忧无虑的世界,在神明们的笑容前听到,“你做得很好。”

纸积分期盼着那一天。

“哟,大叔!”

打着瞌睡的范特姆将手边的调酒壶挑翻起来,金属砸击在木质桌面上的声音令他的躯体完全苏醒,他得以瞪起眼睛,打量着那站立于前逆光的几人。

“新来的?这儿可不欢迎新来的。”

目光跳过身形,小哈妮萨和常见的几位似乎都不在这里,范特姆又仰倒下去,他在建造这里的时候刻意地在吧台后留出很大的空间,足够他放一个躺椅,与客人们的喧嚣和烈酒的簇拥才能让他安心,这里就成了他整天的空间。除去接待客人的时间之外,他把整天都花在这张躺椅上,翻动老日记,转动小刀,盯着镜子里那眼眶中空洞洞的深邃,点几根哈妮萨丢在台上的烟卷。

“哈!大叔,别这么说嘛!我看这儿还蛮热闹的...茹暮河谷,冒险者都会路过的地方吧?从这儿绕过去就是安垢峰了,之后再有一段距离就上了巢斯高原的边儿了,对吧?”

“不对,这儿离巢斯可还远着,过了安垢峰也有着老远的距离,你们目测的?”

“嚯,叔,您一看就行家——行行好,帮我们几个,指指路吧?”

十二声清脆的响动足以拽低佩恩·范特姆的目光了,他向旁边的地上啐出一口夹着草屑的唾沫,僵老的肌肉抽搐着拉动周围的皱纹,在老兵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儿可没盯着我们做生意的臭条子,别想着敲诈老头子,有屁放,没屁滚。”

“欸~话不能这么讲,您看,我们毕竟要在这边多歇一段时间啦,怎么都要方便您多照顾照顾嘛。”

“你们有证明吗?我说,你们打哪儿来?”

“证明?嗨呀,您知道的,这年头哪还要什么护照之类的东西——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对吧?现在哪儿还有国境线,只要有一颗——虔诚的心~”

年轻的男性拉过沾血的吧台椅,毫不在意地坐在上面,手上还翻动着发卷发黄的菜单。

“别着急赶我们走嘛,老人家,看在我们几个新来的份上,我想要个,衔尾王酒?欸,好新鲜的名字,橘子慕斯还有吗?”

“这个季哪他妈来的橘子?你不知道我们这儿产的什么?”

“当然当然——蘑菇,有蘑菇慕斯吗?也可以呀,我都很想品尝,只是以为穷乡僻野的交通运输都这么发达了....不过外面倒确实热闹呢,你说,要是把这地方搞成什么古建筑保护基地...”

“放你妈的屁,那老子就没地方开这破酒吧了。”

“这不是垄断吗?老大叔,这可不行,我要去教会举报您啦。”

范特姆似笑非笑地拉过酒壶,抓开挂着钥匙的橱柜,将金黄的立方体形状的瓶子从中取出,一轮太阳——流动的太阳,融化的太阳,散发着接近魅惑的浓郁而腻重的气味,径直滑入了杯中,溅起的液珠都散发着璀璨的光。

“哇——难怪现在的人都喜欢考古,老地方总是有好东西啊?”

蓝黑的头发一晃一晃,青年伸出保养有加的手指,抓起杯子。

“骑士,可能有毒。”

端着一块玻璃的女人这样说——范特姆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了这家伙身后的几个人,该说这家伙的嘲讽意味太明显,几乎引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又或者后面的几个人都在刻意地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过即使这样,他们总归是与这里格格不入,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家伙,在范特姆所熟悉的酒吧气味里格外显眼。

“喂——你,小子,哪来的?”

“......”

“啊,他是操偶师,叫他和托西吧,别看他不起眼,本事可——”

“他可太显眼了,一看就不是原装的。”

没有继续留意旁边那个没用的弓箭手和超几何使,范特姆懒洋洋地躺回自己的座位,他每一天见的人都很多——熟悉或陌生的,他没时间仔细关心每个人的细节,那是哈妮萨她们才要用心记的。

“喂,大叔。”

吮下一口浓郁的蜜浆,勇者——骑士的语气越发轻佻,仿佛下一秒就要挽过老东西的胳臂边喝边聊了。

“这镇子怎么这么热闹啊?是要有什么事吗?”

“昂,圣女选举,多大点事,反正和我这个老东西没关系,你们关心自己过去看热闹不就行了?”

“圣女选举——哇哦,这和其他教区可还真是不一样,现在我们的宗教都兴这种怪里怪气的民主了吗?欸,大叔,这个选举——是怎么个标准,只要有人投票,谁都能成这地方儿的新主?”

“是,只要你运气够好,就算是你这副没脑子的毛头小子,都能掌握整个镇子的命脉,酷吧——还不赶紧去教令院投上你的自荐提名信?”

“嚯——话说回来,按我的印象啊大叔,这些女人们要是为了这个...呃,给神卖身子的位置——咳,我的意思是,大打出手了,那岂不是很紧张?刚才我们进镇子的时候,就有人一路盯着我们——这也太热情了吧,不至于吧?您也是——真是好大的欢迎仪式,可惜不是给我的....原来只是个评比?”

“我劝你最好积点口——”

门板又一次被推开,苍白的日光刺入暗红的木质空间中,欢笑的少女揽着未曾谋面的小猫踩着步子摇摇晃晃地转入屋来。

“大叔——橘子慕斯,两份!”

蓝色的瞳子散发出挪揄的意味,范特姆也毫不掩偏袒之意,踢开另一个柜子,在冰水里端出两个小盒,放在吧台的另一侧——白发的少女推着陌生的小家伙爬上椅子,随后把自己撑上位置,搓一搓手,嘴巴都还没张开,持剑的手就拉过了碟子。

“...欸?”

“......”

“老大叔——这个多少钱啊?”

“算运费一千个子儿。”

“十二个,刚才给过啦~谢喽!”

毫不客气地掀开盒盖,深吸一口清甜微涩的酸果味道,男人微笑着侧开脑袋,避开那借着冷气直刺而来的手刀。

“喂——小妹妹,我说,先来后到啦?”

少女抬腿就要把自己从椅子上撑起,却又自己悻悻地收了动作,只是侧过头去为眯着眼睛的小猫捋理起脸侧的发丝——这不禁引得老板目光又多停留了些时间,而初来乍到的勇者则没有任何继续退却的意思,大摇大摆地就把果酱涂抹的冰奶挖进嘴里。

“唔——唔嗯,好吃,嗯...喂,大叔,你还没说完哦?这圣女具体是怎么个选法?”

“哼,谁有钱就选谁,这意思不清楚吗?”

“嚯——那您看,我够不够有钱?”

“傻孩子——和你一个重量的蘑菇都买不来席位,我劝你吃完这顿就抓紧上路——不然就要有人来帮你上路...”

“您不会是说——这个丫头就是圣女候选人吧?”

“怎么!”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老板的话头,银发的少女圆鼓着嘴巴,气汹汹地直迎向男人的目光。

“这个气性可听不了信徒们诉苦哦......”

少女正要继续发作,却注意到了台内的老人对他丢来的眼色,愤愤地翻下身去,扯扯已经把甜品狼吞虎咽个干净的女孩,黑色的双耳抖颤两下,蝴蝶一样飘下椅去,跟着少女飞出门外。

“我不建议你在这再逗留——真诚的建议,小东西,今晚之前就滚出这里。”

“我还要给那个一直跟着我们的偷窥狂点颜色看看呢——大叔,想必这儿的条子也不会介意这个?”

明媚的笑容更加鲜艳,却只换来中年人一声鼻息,这让青年又有些不满——但他也不急,自顾自地把最后一层蛋糕送入口中,腰间的剑刃陡然出鞘,疾速挥下。

“里尔·罗克到此一游,记好了,大叔,等我打败了魔王——你的这块桌面就能值大钱,够你搬个家啦——走吧走吧,大家~我们在这里再找些乐子去——像刚才那样可爱的女孩子之类...抢个圣女,你说会不会也很有趣?”

酒吧很快就恢复了安静,褪去喧闹与狂傲外显的光,阴影又开始了手上的工作——继续在躺倒的中年人额头上雕刻那蜿蜒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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