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弗尔德雷入城须知》的全部了。听懂了吗?”
“听懂了,但是……”
“但是?”
“学这个真的有用吗……?”
“怎么没用,这可是全弗尔德雷最棒的旅游指南哟?”
“您昨天还拿这个恐吓我,说不学的后果非常严重来着……”
“我有说过吗?哎呀,忘记了。”
蒂尔洛丝觉得这有问题。
在女仆们的轮流灌输之下,她才刚刚建立起对于弗尔德雷王室的一点点敬畏感,就在伊丽莎白这丢了个干净。
说好的“非常严肃、非常重要”呢?
有种嗅到美味,但闻着味打开餐盘一看,却惊奇地发现这气味不过是源自香料那样荒诞,有种巨大的落差感。
本来她就难以从日常生活中学到多少东西,脑瓜子里装的都是关于女仆的一些工作,一次都没有离开过伊丽莎白的府邸,从未见过府邸之外的世界,对这座城最大的印象就只有压迫感极强的城门口了。
正因为活动范围很小,她才格外好奇外面的生活。
可惜没人愿意为她解惑,似乎所有人都在回避这类话题。
连伊丽莎白也是。
“您也差不多该告诉我一些别的东西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哦?”
“殿——下——”
蒂尔洛丝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抓着伊丽莎白的肩膀一顿摇,试图把她脑袋里奇奇怪怪的东西抖掉。
“当小孩子有什么不好嘛,我可不想你变成下一个菲尔,整天板着脸。”
“菲尔姐那是工作需要,再说我也做不到像她那样——”
伊丽莎白耳朵一竖,脸一垮,抱怨道:
“你什么时候跟她那么亲热了?哎,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那是什么鬼说法啦?!”
蒂尔洛丝还是不太习惯这么……“热情”的相处模式,难免红了脸。
白皙到近乎病态的肌肤上多出的那一抹红霞,格外引人注目。
伊丽莎白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这迷人的风景,被事务困扰的烦躁心情稍微好转了些许。
“这么惹人误会的话要是少说一点就比较好啦,不然我当真了怎么办……”
尤其是当蒂尔洛丝小声发出抗议的时候,效果拔群。
心情很好的伊丽莎白女士像个痴汉似的,就这样听着蒂尔洛丝的小声哔哔,满足地被“教育”了长达半个小时。
“……所以,就算是殿……伊丽莎白,也不能这样。”
唬小孩般,她只是非常敷衍地回答道:“嗯嗯嗯,知道了。”
“您真的听进去了吗?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蒂尔红着脸的样子不是很可爱嘛?”
“!”
“啊啦,生气了。”伊丽莎白的笑容变淡了少许,没有给气鼓鼓的少女发作的机会,没头没尾似的问道,“生气的时候也是,害羞的时候也是……蒂尔的皮肤真的很白呢,稍微变红一点就很明显。”
蒂尔洛丝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这奇怪的话题转变打断,心里一时间也很疑惑。
是啊,她的皮肤确实很白,在照镜子的时候,连她自己也被惊到了。
倒不是因为自恋,只是她所见的每个人中,没有一人的皮肤如她一般。
那几乎称得上苍白。
【蒂尔,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好啊?】
【小蒂尔,方便传授一下你是怎么保养皮肤的吗?我也好想像你一样!】
类似的夸奖她已经听过很多了,如今也差不多该习惯了。
周围的女仆姐姐一直有在强调这件事,加上伊丽莎白少见的认真夸奖,她才真正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嘛,可能是因为长期被困在洞穴里吧,据说喜欢宅在家里的人皮肤都很白喔?说不准是体质特殊呢。”
这么一说好像……也很对。
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回去休息吧。”
“啊,这么快……”
与平时不同,今天的课程很短,也相当特殊。
毕竟在这之前,伊丽莎白教授的知识都相当有用,起码立即能派的上用场。
蒂尔洛丝对《弗尔德雷入城须知》持怀疑态度。
不是都不允许她出门吗,为什么突然……难道说可以去街上逛逛了?!
想着或许能看到许多不同寻常的风景,少女不由得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嗯?莫非是想跟我多独处一段时间吗,偶尔贪心一下也是可以的,这样强颜欢笑肯定很难过吧……”
蒂尔洛丝的表情僵住了。
如果没人特地使坏的话,这笑容或许能保存的更久一些。
“我走了!”
随后便是“砰”的摔门声。
“啊拉,逃得真快。”
伊丽莎白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还保持着挥手的动作。
过了半响,她才慢吞吞收回手。侧过脸,对着那本该是书架的位置说道: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她话音刚落,书架面前突兀浮现出一道虚幻的影子。
那影子逐渐凝聚成实体,露出了藏在影子中的人。
那人一身黑色紧身衣,面部被怪异的面具所遮挡,无法窥见其真容。
唯有从黑衣之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看得出来,这是个女性。
“殿下,王子那边……”
“哪个王子?”
“大王子……”伊丽莎白的眼神一凝,脸上的笑意不再,仅剩冰霜般的冷酷,“我早说过吧,不要用那种称呼叫他。不过是个死人而已,居然也配和我同等地位……还是说,你觉得我也不过如此?”
黑衣女性连忙单膝跪地,用任何人都难以分辨的怪异嗓音道:“……请恕罪。”
伊丽莎白嗤笑一声,像是觉得没趣似的,挥手作罢。
“……算了,起来吧,说说你打听来的消息。”
“是。罗夫兰近期打算来拜访您,说是要给您一个……惊喜。”
“惊喜?那家伙能想得出什么惊喜,让他来就是。”
伊丽莎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平等地蔑视着所有的兄弟姐妹们,半点危机感也不曾拥有。
如若不是需要打赢战争才能继承王位,她绝不会把目光投向这些人。
“比起这些……”
对此刻的她而言,还有更为重要的事。
“蒂尔来了这么久了,还没办过像样的欢迎会呢……把这件事转告给管家,让他去办。”
“……?是。”
或许是黑衣女性微妙的停顿太过明显,伊丽莎白挑了挑眉
“你似乎很疑惑。说吧,为什么。仅此一次,我不追究你的答案。”
尽管得到了赦令,忠诚的下属也依然犹豫了片刻。
但对于君主而言,违反命令最为可恶。假若不及时开口,其罪责她也难以承担。
“失礼了。蒂尔洛丝……小姐,应该不值得您花这么多心思。她不过是个弱小的花瓶,您为何要……”
“看着养眼,还不够吗?”
“……?”
听说弗尔德雷上一任国王就是死于沉迷美色,这怎么还带女承父业的?
何况那可是个女人!
即使是在民风较为开放的弗尔德雷,王室子弟也对同性间的禁忌爱恋讳莫如深,只在私下里玩的花,通常是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
虽说她对这种情况也接受良好,不怎么抗拒……不对。
美色误国啊殿下!
弗尔德雷王国未来的女王怎么能败在这种小事……
“行了,快去吧。哎,要给她送什么礼物比较好呢……”
没救了,亡国吧。
“是。”
黑衣女性离开了。
伊丽莎白有些疑惑。
怎么总觉得……她在走之前,好像是很失落的样子?
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