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您的帮助,先生,可我并没有迷路……”
蒂尔洛丝轻轻摇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那么回事。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很看重形象的。
不过她很友善,她面前这个神秘微笑男就不太友善了。
“怎么会呢,美丽的小姐?”
神秘微笑男依然在微笑,可这笑容逐渐开始让人心里有点发毛了。
“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伊米尔伯爵向来乐于助人,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是尊贵的伯爵,别说什么有的没的,听我的就完事了。
换个人来可能听得懂其中的含义,但毕竟是蒂尔洛丝,她听不懂,也不想懂。
她只知道这人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太好,视线重心老是往下,可能是有什么大病。
据说对话时看着眼睛才有礼貌,很遗憾这位先生没有做到。
“唔?可是我真的不需要帮助……”
神秘微笑男不微笑了。
蒂尔洛丝满脸好奇地盯着他,欣赏了一波唐突变脸,心里发出了小小的惊叹:
原来人的表情是可以变得这么快的吗?
“……哼,不识好歹,不过是个小小的女仆,也配让我多费口舌。”
蒂尔洛丝:喵喵喵?
你这人怎么攻击性这么强!
她从未接触过真正意义上的恶意,当场愣了神。
“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只需要听话就——”
伊米尔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心中仅剩的最后一点耐心也随之消磨殆尽。
他收起虚伪的笑容,伸手就想把他眼中的小金丝雀抓住。
好歹他也练过贵族剑术,总不至于一个小女仆都抓——抓空了?!
蒂尔洛丝身体一颤,本能似的退后一步,躲过了伊米尔的手。
“还敢反抗?!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废物,你怎么敢——”
伊米尔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手上青筋暴起,顺势向前踏出一步,立马又想伸手去抓,却再次抓了个空。
还敢躲?!
他头一回碰上如此不识好歹的仆人,当场怒得差点把摆放在一旁的挂画抓下来。
可以看得出来,这位伯爵的情绪管理不是很到位。
“哎哎哎?先生,您在做什么?”
蒂尔洛丝一脸疑惑地看着四处乱抓的男人,不停地躲来躲去,心想这人是不是殿下说的“衣冠禽兽”,穿着像模像样,动作却跟兽类没什么本质区别。
唔……他是在跟我玩游戏吗?
莫非这是什么新潮的邀请方式?
欸——
大家都不肯陪我玩,没想到这里却有个好心人呐!
不就是躲避游戏嘛,好心人的动作这么慢,简单的!
蒂尔洛丝甚至开心起来了。
伊米尔更加愤怒了。
少女脸上灿烂的笑容本该异常耀眼,但他显然没那个心思欣赏。
“你这……呼……下等人,笑什么……妈的,好累……”
“您有些缺乏锻炼呢。”
伊米尔的动作开始变慢了。
“你给我……停下……”
“那可不行,游戏还没结束呢,先生。”
“什——!”
游戏?!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意识到被人戏耍的伊米尔伯爵大人,出离愤怒了!
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动作也越来越慢。
“……”
“先生?您还好吗?”
就算快要累趴下,他也没能成功碰到少女一下。
——几分钟后——
“嗯?您累了吗,先生?看来是我赢了呢。”
蒂尔洛丝撇撇嘴,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像模像样地对着在地上“休息”的好心人行了个礼。
伊米尔的面部肌肉动了动,没有回应。
他就这么无助地躺在地上,心里的愤怒跟此刻的劳累程度成正比。
【这可恶的下等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一向自信的身手竟然……】
“怎么不说话了……啊,对了,您一定是传说中的,嗯……我记得是叫做——”
“?”
她想说什么?
伊米尔有不好的预感。
“低品位的,没素质的,不懂礼仪的——”
“——!”
你你你你敢再说一句试试!
“唔,就是那个~什么什么~”
少女沉思中。
伊米尔额间留下一滴冷汗。
“啊,终于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下·水·道·臭·虫吧?”
“!!!”
她真敢。
地上这滩人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当场膨胀成了一个气球,又因为
蒂尔洛丝很单纯,她其实不知道这是骂人的词。为了好好复刻伊丽莎白莫名庄重(圣经咏唱)的语调,她甚至强调了那五个对好孩子来说不可名状的词。
不过嘛……嗯嗯,效果很好,这位伊米尔伯爵看起来很高兴。
就是疑似有点……太高兴了?
“唔,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伊米尔笑得相当灿烂(气的)。
他开始后悔参加这场欢迎会了。
—这是一条分割线—
“殿下,有人看见……要不要?”
“随她去吧。”
伊丽莎白随手接过递来的酒杯,小小抿了一口。
水珠划过皮肤,勾勒出她朱红的双唇。
那微微弯曲的弧度,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悄悄话,充满了难言的诱惑感。
可从中吐露出的话语,却是沾满毒药的短刀。
“不过是个废物,她能自己应对的。”
板着脸的女仆长菲尔陪伴在她身侧,用打湿的丝巾为她仔细擦拭面部,动作一丝不苟。
“可她毕竟还太幼小,我怕……完成了。”
菲尔收回丝巾,低下头,重新站到一旁。
“她总要学着成长的,不是吗?这次面对的是无聊的臭虫,下次可就不一样了。”
“可刚刚您不是还很担忧……唔。”
伊丽莎白纤细嫩白的手指,轻轻堵住了菲尔的嘴。
“哎呀,菲尔,临时变卦可是少女的特权,你怎么忍心剥夺呢?”
您似乎也没那么少女了,相比蒂尔来说。
但面对自家主子话不能这么说,所以菲尔暂且闭上了嘴。
“走吧,今天还要应付我那亲爱的哥哥呢。”
唯独在提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伊丽莎白特别加重了语气,仿佛是在念叨着仇人般咬牙切齿。
罗夫兰。
弗尔德雷第一王子,伊丽莎白血脉意义上的哥哥。
论继承权,他是毫无疑问的第一顺位,如果不是弗尔德雷特有的奇怪继承条件,根本没有其他人的事儿。
论功绩,他是最为恐怖的战争之神,每一次率军出征都必然取得胜利,养出了一大批仅隶属于他的强大军队。
论为王的底气,弗尔德雷没有第二个罗夫兰,也不存在敢于自比罗夫兰的王室后裔。
他是伊丽莎白宏愿中最大的威胁。
伊丽莎白藏起眼底的暗流,准备重返大厅。
才刚走出几步,她就发现身旁的女仆长不知为何没有跟上。
“怎么了,菲尔。没休息好吗?这可不像一向对自己严苛的你哦。”
她疑惑地看过去,眼神正巧撞上欲言又止的菲尔,以及突然冒出来的一名女仆。
“殿下,有新情况。”
“蒂尔她……和罗夫兰王子接触了。”
伊丽莎白一怔。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
紧接着,她露出了一个堪称微妙的笑容。
菲尔看不透那笑容背后意味着什么。
“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