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婻脸涨成猪肝色，五官狰狞地凝成一团，咬牙切齿。
若不是她还得靠培养优秀弟子晋升一级教师，要尊重秦馨雅意见，她是真想当场捏死这小子。
郑婻拿出份羊皮纸，扔给姜奕冷声道：“少耍嘴皮子，把这份修仙者也能束缚的契约签了！你要是敢泄露你和小雅的事，那就会暴毙而亡。”
姜奕皱眉扫视一眼，将其扔在桌上。
“单向的生死契，你还真有脸拿得出来，我们曾是自由恋爱，这些年也是我被亏欠，我凭什么签这个？”
他转身凝视着秦馨雅的眼睛，似乎在询问和嘲弄这就是你说的怀念曾经？
秦馨雅看着羊皮纸却也显得有些茫然，站起身摇了摇头解释。
“我不知道老师准备了这个契约，我准备的明明只是普通的纸面协议。”
“小雅，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说漏嘴！”
郑婻瞪大凶恶的眼睛藐视姜弈，自周身迸发出一种强大威压。
“要么签，要么死！”
桌上的物件被弄得狂震，姜弈被重力压迫到呼吸困难，但他依旧笔直地站立，手指握紧成拳。
“修仙，有点修为就能为所欲为？枉顾人命了？我再说一次，不！”
他眼里闪烁着无法抑制的怒火，温文尔雅惯了的脸上，燃起火格外恐怖。
“老师！别这样！”
秦馨雅抬手阻拦，大声地道：“您强迫普通人签这种条例已经违反新修道者法案了！换回普通纸面条例吧？”
她清楚，姜弈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再僵下去可能真会人命。
郑婻大手一甩，不情不愿收起威压，“算你命硬！”
她抬手隔空收回羊皮纸，走向客房道：“行吧，我准备普通的法律条例。”
“对不起，我若知情，一定不会让老师这么乱来。”秦馨雅看向他道歉，声音真诚。
姜弈的表情古井无波，只是抬手擦掉嘴角血渍，问：
“你说，人就为图那傲世群雄的虚荣、寻虚无缥缈的长生，沉迷修仙，抛弃家人，泯灭人性，值得么？”
“我不知道...”秦馨雅眼中闪过丝茫然，但这份情绪很快便被憧憬取代，
“但我会努力不迷失自己地寻找答案，成为传说中的真仙。”
姜弈突然笑了，他望着郑婻所在的客房，意味深长地道：“你觉得，我要是真去修仙怎么样？”
秦馨雅认真地思考，“你错过开灵根的最佳时候啦，而且修行也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弥补，这里天赋决定一切，但你要真想修仙的话，我能帮你引进导师。”
姜弈脸上流露着自信，摇头道：“不了，我相信有才华的人是埋不住的，除非他自己掩埋自己。”
还是和以前一样爱逞强呢…秦馨雅没再继续相劝。
郑婻重新走出，手中这次拿着普通的法律条款，冷冷道：“姜弈，这是我最后的妥协，签了这个你们从此两不相签，谁再骚扰对方，就要支付天价的违约金！”
姜弈巴不得互不相扰，接过后确认没过分条约，便拿起笔潇洒地签下自己名字，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最后一次凝望秦馨雅，露出笑容，将纸张送过去，这次却没有等她接过，松开放在桌面。
“分手快乐，记住你此刻为前途所做出的牺牲和选择，以后别再走错路了。”
秦馨雅看着那飘落的纸张，心好像在这一瞬间隐隐刺痛，但她很快就低下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
“我东西早搬走了，告辞，这房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姜弈转身，离开时没有丝毫犹豫，那么洒脱。
秦馨雅怔怔出神，她看着那随着姜弈离开而关闭的大门，眼神有点失落，内心空荡荡的。
她扭头看向客厅里充满他们回忆的布置，这些东西，他没带走一个。
阳台上因她一时兴起养的花儿已枯萎，鱼缸里的鱼也早就空荡荡的消失无踪。
郑婻这会正在接电话，而无聊的她走到贴满照片的那面墙前。
那有着她与姜弈珍贵的回忆，有她们年轻时坐在浪漫夜色下相拥，有在游乐园她坐在他背上笑意嫣然，他满脸无奈却温柔宠溺。
可惜，这都已成过眼云烟。
在她踏足修行路后，这些离她越来越淡。
唇瓣在看到这些时下意识上扬，心却在隐隐作痛，本以为以淡去凡尘世俗，其实还是没有完全遗忘。
她眼中透露出浓浓的失落与惆怅，来到电视机前，那曾经专门录制的DVD与老式留影机引起她的注目。
出于回忆将未看过的碟片放进去，点开那留影机，居然自动播放起视频。
姜弈坐在一架钢琴前，镜头将他俊逸的侧脸录入。
这是姜弈今年她生日录下的影片，只是她未回来，于是错过了。
悠扬的旋律在客厅内回响，那是陈奕迅的《十年》伴奏。
钢琴的声音环绕在她耳畔，他的琴弹得还是像以前那样完美柔和，可却符合意境地染上些萧条。
曾经的种种随着歌词一起浮现在脑海，又仿佛泡沫触之即碎。
正如这首歌所唱，曾经的她们对于明天没有多大要求，那牵手相拥便是莫大幸福。
可后来她被挖掘出修行天姿，她步步高升，直步青云，曾经平凡的幸福已无法给她带来快乐。
她深深迷恋着那充满诱惑的修仙世界，在人生的岔路口，已然殊途的他们，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所以他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他们的结局，这首歌中是释怀，没有痛苦。
过往的一切没有被玷污，是那么美好，那么纯粹。
她怅然若失，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抱住膝盖。
郑婻走到她身边，不知说什么好。
秦馨雅失落地埋下脑袋，嗓音迷茫，“老师，仙子就必须完美无瑕吗？我其实也不想分手的...”
“小雅，不要意气用事，他配不上你！”郑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她。
“凡人终究会归于黄土，而你的未来不可估量，甚至可能谋得长生，不该被感情束缚。”
“学园刚才已经答应给你调配更好的修行资源，几个月后的荣誉弟子选拔你再脱颖而出，那你将有机会成为我们整座沪城的骄傲，学园的少主。”
秦馨雅被郑婻描画的蓝图吸引，那一瞬的感性终是被未来的憧憬取缔，理智占据上风。
她松开紧咬的下唇，擦去眼角的泪水，站了起来。
“老师...我们也离开吧？”秦馨雅深深吸了口气，关掉放映机，声音里的惆怅散去，充满斗志。
房子的钥匙被留在了茶几上，微风再度吹拂干燥的花草，屋内却早已人去楼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