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我冷淡地开口说道。
面前的徒弟听了一脸的不乐意，但见我沉着脸，皱着眉头，头也不抬地翻着手中的民间话本，便也不再开口啰嗦。
“徒儿知道了。”
弯腰对我恭敬地行了师礼，徒弟退出卧室，带上了门。
我一个人留在屋内，又看了一会话本上的典故，可接连翻了好几页，硬是一个字都没看进脑子里去。
把话本摔在桌子上，我心烦意乱地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我跟徒弟已经三天没有讲过一句话了。
最近跟她说过的几个词，都只是简单的招呼，没有哪回开口是超过三个字的。
被我刻意冷落让她大受挫折，这几天的神态都显得很消沉，眼角还多出了两个黑圈，像我曾经熬夜哄她睡觉时的脸色。
可倒也不是我真的想疏远她，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脸，去面对这个馋我身子的孽徒。
把她逐出师门？
我舍不得，毕竟是自己喂大的。
况且要是师父跟师兄问起来，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缘由，这事实在太丢人了，我可没那个脸实话实说。
那跟从前一样继续相处呢？
我怕晚上睡着了，被她来一招夜袭敌营。
自从知道了徒弟对我有意思，现在但凡被她多看一眼，我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且最近总觉得她眼神常往我身子上飘。
左右都不是个办法，越想越头疼。
靠我自己实在是想不出破局的法子了，要不然去找别人商量商量吧。
可找谁呢？
师父那顽固的老头都不用考虑，他要是知道了这事，要么当场气得吐血升天，要么得把我和徒弟一起绑在长椅上，当着全宗门长老弟子的面，用戒尺把我俩的屁股给抽到开花。
至于师兄……也不行，他虽说不至于抽我和徒弟的屁股，但也许会把徒弟带走，关起来强行纠正她那下流的品性，亦或者就直接把徒弟给逐出宗门了。
我们玄天宗好歹也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像我这样懒人也就罢了，但绝不可能容得下徒弟那样的纵欲之人。
比起我们这，她或许更适合邪修那边……
想到这里，我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
好端端的正道天骄，要是让我给养成了邪教圣女，这罪过可比我上一世加入邪修大得多了。
最亲的师父跟师兄现在都仰仗不了，那我眼下唯一能开口商量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我的师妹。
为了不惊扰隔壁房的徒弟，我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一路朝师妹洞府的方向走去。
出洞府前，我扭头看见了徒弟房间的灯还亮着，不知她正忙着做些什么，最好不要是我想得那样……
……
等我到了师妹洞府的门口，头顶上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跟我那冷清到连盏夜灯都不点的地不同，师妹门下的徒弟多，我还未踏进洞府，就听见她七八个徒弟，在庭院里练功切磋的声音。
有人看见我来了，赶忙招呼练功的弟子们停下，全都跑来扎堆在我的面前弯腰行礼。
可惜，我不太爱守这些陈规旧矩，本来还想着趁没人看见，悄悄溜进师妹房内的。
然而还没等我开口说明来意，那领头的大弟子就抢先一步讲道：“家师已在后院等候长老多时了，请长老随弟子一同前去。”
嘿，这妮子，早就看天象算到我今夜要来了吗。
心里真不痛快，待会见面一定要弹她脑门。
“你带路吧。”我假装淡定地答。
“是。”
弟子答应一声，便领着我往师妹洞府的后院走。
师妹是宗门的护宗长老，她擅设阵法，炼制丹药，是仅花了两百年都不到的时间，就同时掌握了阵修与丹修，天下两门仙法绝学的旷世逸才。
她为宗门设下的护山大阵坚如磐石，炼制出的丹药更是能助宗门弟子的修行事半功倍。
甚至日日早起练剑，几百年来风雨无阻的师兄，到目前也就还只是精通了一门武修而已。
如此稀世少有的奇才，就连师父都舍不得打骂她，把她当宝贝似的放在心窝里宠着，更别说拿戒尺抽屁股了。
这也弄得往日的我，对师妹她心生了些妒意，在她刚入山门那阵子，没少仗着师姐的名分作弄她。
可是每次还没等我动手，师妹她就如同未卜先知一般，提前一步把我的企图识破，将我的精心策划的计谋葬送在了摇篮里。
久而久之，我也就放弃了对她的戏弄，因为最后总是会搞得我自己灰头土脸。
没办法，谁让师妹她不仅会设阵，炼丹，甚至还能……
观天象，知天命。
“师姐……你来了。”
师妹她坐在后院小湖旁的凉亭里，讲话的同时，手上正拿着茶壶往石桌上的杯里倒茶。
“平修，你先下去吧，我跟师姐单独聊会。”
“是，师父。”
给我领路的弟子离开了，留下我跟他师父在后院里相互对望。
此刻明月星稀，清风徐来，凉亭里坐着的师妹一袭黑发及腰，品貌端正，身材不胖不瘦。
虽然没我那么前凸后翘，但也不像灵心那样一块菜板，尽管称不上是人间绝色，但她那份超脱凡俗的气质，却是世间罕有的。
“师姐，坐，请喝茶。”
师妹挥手示意我入座，而我也没跟她多客气，刚好来时的路上觉得有些口渴，便把她刚倒的茶水饮没了半杯。
这茶不烫不凉，温度适中让人容易入口。
看在这杯茶这么好喝的份上，刚才准备送给她吃的脑瓜崩就算了吧。
“师姐此行，是为你徒弟的事来的，师妹讲的可有错？”
我还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师妹就清楚了我的目的。
她从小就是这样，跟她谈事向来都是你还没有开口，她就知道你想说什么，做什么，并已经提前帮你把一切都规划好了。
虽然她办事确实是挺靠谱，但怎么讲呢……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就是令人恼火。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就快帮帮你的好师姐吧，再这么下去，你的师侄就要堕入邪修了，有什么能根治她淫性的法子吗？”
然而听我说完，师妹却摇了摇头。
“错了。”
我不解。
“什么错了？”
师妹继续说：“问题不是出在你徒弟上，而是出在师姐你的身上，你才是你徒弟秉性变得淫邪的原因。”
我急了，当场气得就要站起来，弹她这个妮子一个脑瓜崩。
我这一世待徒弟如亲生女儿般疼爱，凡事都顺着她，把自己的学识倾囊相授，从未有过伤风败俗之举。
如今她放荡不羁，下流成性，又怎可能是我害得了？！
这污蔑太委屈人了。
可惜我要弹脑瓜崩的手刚抬起来，师妹就打断了我接着说：“师姐你自己没有察觉，但其实，你的体质是有些特殊的，是天生就适合邪修的好料子。”
！
师妹话一入耳，我的身子就像中了仙法，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是已经知道了吗？
知道我前世的所作所为……知道我背叛宗门加入邪修的事。
不管我此刻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师妹只是淡定地轻抿了一口茶水。
“师姐，我清楚你的心思，但你的徒弟之所以变成这幅德行，并不是因为你对她的教导方式有错，而是因为你……亦或者说是因为你的这具身子。”
师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胸口看，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不由得用双手捂住了胸口。
而她嘴角上扬，嫣然一笑。
“是你这千年难得一遇的邪魔媚体，在无形中一直把你的徒弟诱惑，变成了这般下流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