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前世，师兄外出降妖归来的时候，他脸上满是不甘与悔恨之色。
师兄很少露出严肃以外的神情，所以当时的我格外地在意，后来去跟师兄同行的弟子一打听，才知道这次跟着师兄下山除妖的弟子，死了半数。
那盘踞在乡镇里的大妖，伪装成年迈的老妇，骗师兄和众弟子，进入了它那事先设好陷阱的高塔内，用阵法把众人困在了里面。
随后那大妖趁着师兄还未脱困，趁机杀光了外面留守保护乡民的宗门弟子，吃掉了他们的魂魄。
后来当师兄终于将塔内的阵法给破除脱身后，那狡猾的大妖也早就已经失去了行踪。
还留在镇子里的，就只有弟子们的尸首。
师兄回到宗门后，师父没有太怪罪于他，但在此事之后，师兄他就尝尝愁眉不展，平日里也开始加倍苦修。
他原本就是宗门最勤奋的人，再这么不要命的修炼，旁人见了都担心他累垮了身子。
就算师父和弟子们都不怪他，师兄自己也不愿意放过自己。
这一世我决定跟着师兄一起下山除妖，也是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他那样害苦自己了。
但这也并不是全部的原因。
“好，留下半数的人在外面保护乡民，其他人就跟我入塔吧。”师兄开口跟众弟子们说道。
以师兄的智谋，不会想不到这高塔或许是妖魔的陷阱。
但只要这塔内还未有人得救，那么就算明知是陷阱，师兄也还是会选择进去，所以他才留下来了半数的人。
知道他就是这样硬颈，我也不打算阻止。
况且这只大妖也确实狡猾，这高塔虽然是陷阱，但里面也确实有被它关押起来的乡民，为了骗来此地的修仙者入塔救人，它还特意留着这些乡民一命。
不过以师兄的本领，保护入塔的半数弟子和救下那些乡民，自然不会是什么难事。
但至于塔外面的事，他就照应不到了，于是我跟他说：“师兄，师妹我也留守在塔外等候吧。”
师兄听后点了点头，他似乎本来也没有打算让我进去的念头。
“好，师妹你多加小心。”
“师兄也是。”
但此时在一旁歇息的老妇人却不干了。
见我不打算入塔，她赶紧凑上来劝道：“哎呀，仙人啊，这塔内的大妖厉害得很，可不能大意啊，依我之见，你们俩还是一起进去比较稳当。”
师兄听了还没开口，我就抢先一步说道：“老畜，老人家你别担心，师兄可是我们宗门的大长老，修为悟道期大圆满，就凭霸占这穷乡僻壤的小牲口是奈何不了他的，定能把你孙女给救回来，你就放心吧。”
听我说话老妇的老脸抽动了几下，不知它是被师兄的修为给吓到了，还是因为我开口骂它。
“师妹，不可粗言秽语。”师兄教训我。
“总之师兄你快进塔吧，迟了小心被抓走的乡民丢了性命，这里有师妹帮你护着，你就放心吧。”
我挥手紧着赶他走，想着早点把事解决早点回宗门。
师兄看我不着调的样叹息了一声，但随后又释怀般地冲我笑了。
“确实，只要一想到有师妹你在，我此行便会安心许多。”
唉？
我看着师兄宠溺的笑容傻了眼，心里一刹那间回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
师兄已经多少年没有像这样冲我笑过了？
他露出的笑颜，就像是对我施了最上乘的仙法，让我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加快，脸也刷的一下涨得通红。
要不是现在这里人太多，我真想当即冲上去把师兄按在地上狂亲。
咔嚓！
背后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我转回过头去一看，瞧见是徒弟把手中的剑鞘给捏碎了。
“师伯，时候不早了，请快些入塔降妖吧。”
徒弟说着对师兄抱拳行了一礼，她的姿势很整齐，但瞪大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地面。
“嗯。”
师兄应了一声，随后便带着半数的弟子入了高塔，不过在进塔前，他还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徒弟一眼。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随着弟子费力推开的高塔大门沉重地关上，塔外就只剩下了我跟徒弟，还有半数的宗门弟子，以及坐在街边歇息的老妇人。
不知道这大妖心里正在做什么打算，若是刚才我跟师兄一起进去了塔里，它可能在大门关上后就动手大开杀戒了。
可眼下有我这个长老坐镇，它也就不敢放肆了。
这可不行，虽说我跟它没什么深仇大恨，但也不打算放过眼前的妖魔，反正留在外面闲着没事，顺手杀了它我也没损失。
但先不说我，这大妖的伪装居然连师兄都能骗过，而且还懂设陷阱布阵法，若不是有前世从宗门弟子那得来的消息，我此行也肯定会着了它的道。
这妖魔诡计多端，若我突然动手袭击它，没准它会装可怜，反过来诋毁是我中了邪。
万一有热心的弟子冲上去护着它就糟了，得让它自己把狐狸尾巴给露出来。
嗯？
就在我琢磨该怎么下手的时候，徒弟突然从身后凑上来，伸手拽了拽我的袖袍。
“师父，方才......”
“心儿，有事待会再说，师父现在忙着想正事呢。”
被我干脆拒绝，徒弟的神情看起来大受打击，回了一声后就退到旁边不言语了。
没办法，谁让我现在的心思全放在妖魔上，哪来多余的工夫理她。
这时，一名有善心的弟子凑到老妇的身旁，从手指上的纳戒里取出了杯具和茶叶，往碗里倒杯凉茶递给了老妇。
“老人家，不嫌弃的话，请喝杯凉茶解解渴吧。”
“啊，谢谢你啊，小伙子。”
我看着他们，心里突然有了坏主意，嘴角也忍不住地上扬了几分。
“等等。”
我走上前去，叫停了给老妇倒茶的弟子，一脸好意地说：“此地妖气横冲，阴气重，况且老人家本就身子弱，刚又遭了这么多的罪，你怎么能给她喝凉茶呢，还我换我来施法给她倒杯热的吧。”
被我这么一说，弟子当即愧疚地对我行了一礼。
“长老教训的在理，是弟子愚笨了。”
而老妇也开口说道：“哎呀，不用麻烦仙人大人了，老婆子我喝凉的就行了。”
我没有讲话，手指已经从纳戒里抽出了两道符纸。
符纸一红一青，分别存着火仙法和水仙法，我将它们丢到半空中，待符纸融化消散后，又分别化作了一颗火球与水球。
在我施展的御空决控制下，水火不容的两颗球体相融为了一体，烈焰虽然被熄灭，但也加热了冷水使其沸腾。
如此精妙绝伦的仙术，其他围观弟子们都忍不住发出了赞叹之声。
虽然我只觉得他们是在借机拍我的马屁。
“哎呀，仙人大人的仙术真是精彩绝伦啊，老婆子我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
老妇人嘴上夸着并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而我的脸上虽然继续挂着好意的微笑，但施展御空决的双指却已经开始忍不住地颤动。
施法者的我气息一乱，半空中沸腾的水球也就跟着摇晃了起来。
“哎呀，不好，此地妖气太重，乱了我的运气，老人家你小心啊！”
我话音一落，老妇头顶沸腾的水球也霎时炸裂开来，倾盆的热水直接浇到了它的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