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呃~”
我把嘴巴拉长，吐出舌头，上翻白眼，做了个鬼脸。
“噗。”师妹笑了。
可我想逗笑的人并不是她。
面前的小丫头仍然垂着脑袋，两眼无神地盯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
而师妹捂着嘴笑道：“师姐，我从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这么风趣？”
“上一边去，又不是做给你看的。”我恼羞成怒地说。
可除了做鬼脸外，我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我无计可施地趴在桌子上，苦恼地看着丫头说：“祖宗，求你讲句话吧。”
被我哀求地喊了声祖宗，小丫头还真的有了些反应，她的小嘴微张，怯生生地开口说道：“我想回家，我想找娘……”
我和师妹相互看了一眼，她对我摇了摇头，我便知道这孩子在凡间定是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我直截了当地跟她说道：“你的家没了，娘也死了，从今往后你就是宗门的弟子，我的徒弟了，从前的事还是全都忘了吧。”
听我把话说完，小丫头无神的瞳孔紧缩，神情呆愣住了好一会，像是心口被捅了刀子。
“唔……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小丫头终于忍不住大哭了出来，我和师妹在一旁愣着，一直等她到哭累为止。
也许是我话说的太直白了，但这种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样的。
半晌过后小丫头终于哭不动了，眼角也红肿了一大圈，我这才走上前去，拿手绢出来给她擦干了泪水。
“往后为师的洞府就是你的家，你在我门下潜心修炼仙法，将来没准能得证大道，飞升成仙呢。”
小丫头听了抬起头，用无神的眼睛看着我问：“成仙……是要为了什么？”
“那当是为了......为了......”
我讲不出话了，被小丫头这么一问，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成仙……这个……”一滴焦躁的汗水从我的额头流下。
明明心里想说的那些大道理都到了嘴边，我却硬是讲不出一个字来。
是为了什么呢？
最初上山的那几年我也想不明白，就算去问师父跟师兄，他俩个臭书篓子也只会跟我说什么百姓疾苦，修仙者应当要心怀天下，斩妖除魔救民于水火之中。
可我看他俩救来救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凡间还是曾经的那般模样，没有丝毫改变。
我不想同我的徒弟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她的血亲才刚被妖魔夺走性命不久，这时候跟她讲斩妖除魔，怕不是会让恨意吞没了心智，变成被杀意支配的颠人。
前世的我对这丫头了解不多，但对她的事迹也多少有些耳闻，记得山下某个乡镇糟了妖灾，她奉命下山前去除妖，结果将整个乡镇都烧得一干二净，全镇上下两千来口无一幸免，比前世的徒弟还更无情。
我不想这丫头那么活，最起码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行。
可我又想不明白，这世上除了恨以外，还有其他什么值得她活下去的念头。
见我快要被急死了，在旁看了许久戏的师妹终于开口道：“修仙，本就是一个找寻自我的过程，有的人是想长生不老，不死不灭，也有的人是想雄霸天下，为所欲为，也有人，只是想陪自己的眷侣在这世上多相守些时日罢了，修仙者每个人的目的都各不相同，有时还会相互冲突产生摩擦，这条道上的结果旁人给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在路上慢慢去寻，就算想不明白修仙意欲何为，也暂且踏着脚下的路走下去吧，毕竟只要活着，将来就肯定会有好事发生。”
被师妹指点了一番，哭红眼的小丫头愣了愣神，也不晓得她听没听懂。
但反正我是有了个台阶能下，连忙跟着附和道：“对对对，为师也是这么想的，你要把为师跟你师叔的教诲牢记于心。”
师妹可能在背后白了我一眼，我没敢回头去看她。
“说起来，既然你入了宗门，就表示你脱离凡俗成了仙人，为师得给你取个新的仙名。”
我打量着小丫头，心里琢磨着该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好。
她前世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所以也不用挂念师兄，叫什么都随我。
“嗯......”
我看着小丫头心如死灰的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颜字，而且我想她今后好好的，面上能多带点笑容喜色，日子尽可能过得欢快着点。
有了。
“颜欢，你往后就叫颜欢了。”我满意地说。
......
心儿在深山里已经闭关了四年，至今仍没有出关的迹象，三千年修为的悟道期大妖，即使只是残魂，也是她难以消受的。
我估计，心儿最起码也还要再闭关个三年左右，她才能吸收完那残魂出关。
也不知道心儿想我没有。
这四年来，我常在庭院的亭子里坐上半个时辰，等着没准什么时候会提前出关归来的徒弟。
说起来也真是怪事，从前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在山上待的再久，我也不觉得家里冷清，不知不觉间一百个年头就那么过去了。
可当徒弟她来了后，我就感觉洞府的时光变慢了许多，几百年的岁月，也都没有照顾她那几年过得充实。
如今她不在，我每天惦记她惦记得跟望夫石似的，就连师兄都不曾让我这么想念过，这就是一家人之间所谓的亲情吧。
“师父。”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声，我面露喜色地转过头去，还以为是徒弟她回来了。
“徒弟？”
“是。”
欢颜抱拳行礼，应了一声。
原来是欢儿……
心中虽然有点遗憾，但我尽量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我的徒弟已不止有一人了，也不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徒弟……心儿的身上。
四年过去，小丫头也长大了不少，长开了的容貌显得端丽了许多，但个子还是比我低出两个脑袋。
头发她嫌难打理不爱留长，青发就剪短到了肩膀，看着有点像个秀气的男孩。
至于修行，欢儿的天赋不及心儿，四年过去也只修炼到了练气五阶。
不过欢儿的身材，发育得倒是比同龄时的心儿强得多，前凸后翘，该长肉的地方都长了，而且还在发育中，未来可期。
“师父，我们该启程了。”欢儿开口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