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看向奥莉维娜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错愕，随即又很快释然，觉得这其实是能够预料到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轻叹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您对我不够信任呢。”奥莉维娜侧抬脑袋，笑容明显了几分，“是在担心我知道您失去力量后会对您进行报复？”
“毕竟我对你做过那么多......那么多不够礼貌的事情。”
“‘不够礼貌的事情’？嗯~，很有趣的描述。”
“呃，咳咳。”
维恩尴尬得轻咳了两声，想要再次道歉却又感觉奥莉维娜没有恨意流露，此时更像是在打趣。
这位圣女殿下似乎真的并不怨恨他。
“所以，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奥莉维娜收敛笑容，神情变得严肃，显露出担忧。
尽管魔王已死，尽管魔族被消灭大半，只剩下不算太多的数量分散于几个人迹罕至、环境恶劣的地区，勇者的存在依旧具有重要意义。
这既是威慑也是保障。
当然，她其实更担心的是维恩本身。
突然失去力量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容易接受的事情，这会带来强烈的心理落差，以及很多后续的隐患。
“呼——，我也不知道。”维恩吐出一口气，苦笑摇头，“突然就这样了，我怀疑是赐予我那种力量的神明将之收回了。”
“这样吗......”奥莉维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这种猜测。
两人交谈间已经行至花园。
这个时节没有什么花还处在花期，花园里只有一些常青的绿植，不过中心处有着一座占地面积不小、扁圆形穹顶的玻璃温室，可以看到其中色彩繁杂绚烂，仿佛还未进入便能够嗅到花香。
“你有收到神谕吗？”感受着圣光带来的温暖，维恩询问道。
刚问出口，他便已经预料到了回答。
如果奥莉维娜有收到相关的神谕，肯定会告知他。
而且......
神明们高高在上，漠然俯视现实，要做什么根本无需向凡人通告。
果然，奥莉维娜微微摇头，“我没有收到任何神谕，您期望的话，我可以尝试向光明女神祈求，询问您失去力量的原因，但这大概率不会得到回应。”
“你也说了，大概率不会得到回应，即便得到回应，祂还能把拿走的力量还给我不成？”
“您看起来不是太在意那份半神层级的力量呢。”
“那份力量让我不像自己。”
维恩只含糊解释了一句。
他不想将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归咎为力量带来的影响，认为这有逃避责任的嫌疑。
放大欲望和邪念不是凭空多出，既然会被放大，那就说明他本身就有，只是不算严重，隐藏得很好，属于正常人难以避免会滋生但能够较为轻松抑制的程度。
奥莉维娜对此没有疑惑，轻轻颔首道：“对于实力强大者来说，抑制欲望和邪念是更加困难的事情，毕竟，他们有能力为满足自身欲望和邪念付诸行动，而不是只能意淫幻想。”
不，我的意思是，那份力量带有‘污染’......维恩嘴唇微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无法反驳奥莉维娜的话，并且，他也承认，以前的自己会是那副混蛋样子，有这方面的因素造成，甚至，这就是所谓‘污染’的本质。
“不管怎样，确认您没有因此变得颓废，自暴自弃，我就放心了。”
“事实上，前些天我几乎摔碎了家里能摔碎的全部东西，以发泄自己的愤怒和不甘，拳头打在墙壁上，却疼得自己咬牙切齿，终于冷静下来后，我躲在家里整整两天不敢出门。”维恩用自嘲的语气坦然说道。
“所以，您需要我提供一些慰藉？玻璃温室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们不会被打扰。”
“殿下，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维恩无法分辨奥莉维娜说出这句话的用意，只能谨慎且克制地婉拒，即便这位圣女殿下早已习惯了那种事情，不介意再来一次，他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放纵自己。
奥莉维恩侧头深深望了一眼维恩，目光幽怨，“您说得对，您的确既卑鄙又虚伪！”
“啊？”
维恩眨了眨眼，不明白奥莉维娜为什么突然谴责起他。
然而，奥莉维娜没有解释的意思，很自然地将话题转移。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逐一归还她们自由，争取获得原谅......这其中，那位女皇陛下是最令我头疼的，每次见面她都会试图攻击我，哪怕会因此遭受惩罚和调教，现在的我可承受不住她的力量，她轻描淡写的一击就足以杀死我。”
“确实，女皇陛下性格高傲，您奴役了她这么久，她必然恨透了您。”
为什么感觉你有点幸灾乐祸......维恩叹了口气，“唉——，希望我能从她手中活下来吧。”
“我可以帮您做提前的劝说，这也许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谢谢，明明我都还没有完成对你的赎罪......”
奥莉维娜愿意在这件事情上提供帮助，维恩既惊喜又感到不好意思，趁机委婉地询问起自己该如何向她赎罪。
这不能直接询问，那会让性质变得像是在与情妇讨论分手费。
圣女殿下轻易就理解了维恩暗藏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扬，“我并不想看到报纸上登出‘女皇陛下击杀勇者’这样的新闻，至于赎罪......如果您愿意对我负责，我很乐意向以前一样侍奉您，以妻子的身份。”
“圣女不是必须终生不嫁，侍奉神明的吗？”
“圣女还必须保持纯洁呢。”
“......”
“怎么，您不愿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维恩感觉奥莉维娜的目光头一次显露出了阴沉，令他莫名打了个冷颤，但再仔细去看，这位圣女殿下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柔和平静，不见异常。
“怎么会？只是......我真的配吗？”
维恩苦笑一声，感觉奥莉维娜是‘反正已经委身于他，所以只能嫁给他了’的想法，如果他的力量还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没有任何顾忌。
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就连勇者的身份也已经决定舍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