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江宁城南一条小巷还笼着夜色。
这边楼房的房龄都不小,住户以学生和上班族为主,作息普遍规律。
但总有些人不那么合群。
五点刚过,一扇白色推窗悄然亮起,在漆黑的巷子中极为突兀。
…啪!
将一小块发好的面团摔在砧上,苏衍指尖上挑,擀面杖顺间跃至掌心。
窗口置物架摆着手机,前摄正对厨案,屏幕对面雪花纷飞,一片唯美。
身着陆军将校呢的青年校官斜靠雪松,抱着膀子饶有兴趣看着对面忙碌的厨男。嘴角微扬……
“可以啊,俩月没掌勺还那么稳,这以后哪个妹子把你拐回家,只负责抖就行了。”
“一天不贫会死啊。”
军官笑的更欢。
“不过话说回来…”压好一叠圆形面皮后,苏衍看着锅中冒烟的热水,眉锋微蹙:“她们家虽然条件不算太好,但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你确定这个办法管用?”
“…论单兵战力你是特勤天花板,我和龙华比不了,这我服。”
对方先竖起拇指对苏衍的优点予以肯定,随后话锋一转,脸上浮出王一般的骄傲。
“但说起撩妹的本事…不是哥吹,你和龙华绑一块儿,都只能坐小孩那桌。”
“一个妹子,初次见面就要和她拉近距离,不先抓住她的胃你还想咋办?难道当她面打一套黑龙十八手?”
说罢,他大手一挥:“SO,按我说的做!”
……
苏衍懒得和他较真,拿起汤匙开始给面皮填馅。
“那就好,我这边争取尽快回来,现在队里就陆琛一个人顶梁,时间久了容易出问题。”
“可别!”彭浩一下子从树干上弹起来。
“自从神殿在正面战场转攻为守后,我们获取情报的难度就升了好几阶。”
“尤其那些高层,变龟带装死,管你搞出多大动静,就是不露头。”
“所以我认为,照双方这种僵持状态,与其回来打地鼠,你不如就在江宁深潜,也许还能找着机会破局。”
……
“这些我知道,但还是想早些回去。”给包子塑好型,苏衍平视窗外,神情有些暗淡:“这里…不适合我。”
彭浩揪了好一会儿眉,最终无奈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你的调动权在老王头手里,他不松口谁都没辙。”
“……”
见水已烧开,苏衍将整整一屉比成人拳头还大的包子盖上去,面露隐忧。
“可是,陆琛他们…”
“嗳,他是你力排众议提上来的副手啊,就其他队员也被你天天调教着,那战力一个比一个离谱。”
“SO,请相信自己的眼光,这种小场面他们应付得了。”
挥手打断对方话头,彭浩目光坚毅。
“况且还有我跟龙华呢。神殿那窝老鼠,缩着点还能好死;敢露头?脑浆都给它们锤出来!”
“总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稳待着,队里的事少操心。”
“……你说的有些道理。”
苏衍轻轻颔首,随后话锋一转,双眼紧盯彭浩:“但为什么我总有种被套了的感觉?”
“嘎?”
彭浩被苏衍盯得心里发虚额头冒汗,赶忙将视线转到别处。
“一天净瞎敏感…谁能套你啊,真是的…”
说完,他抬腕看表,眼见时针越过285度线,连忙直起身。
“六点半,我得下了,待会儿还要去给预备队那帮小兔崽子上强度。”
苏衍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费心了。”
“另外,平时我训练抓的很严,他们物抗不错,但法抗低。”
“……”
“我的意思是,你喷垃圾话的时候…法强也尽量低点。”
“放心,我有分寸。”
彭浩打了个响指,随后眼珠一转,贱兮兮的凑过来。
“记得严格按原计划执行哦,失去双亲的女孩内心可是非常敏感脆弱的,这时候一定要把控好距离,温水煮青蛙讲究的就是个不冷不热。”
“别等老婆搞没了,才来怪老哥没提醒你。”
锵…
“诶,冷静冷静,开个玩笑而已…”
眼见苏衍默默提起菜刀,某人那张大脸才终于挪开。
“最后跟你说个事,说完真下了。”
将菜刀“咚”的剁在砧板上,苏衍面色依旧不善:“放。”
“…嘁,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彭浩撇撇嘴,将头一仰,开始尖声细气捏嗓子。
“奉天承运王头,诏曰~‘朕为爱卿略备薄礼,现暂存宁大,望卿速领~’钦此~”
“……”
“完了?”
“昂。”彭浩声线恢复粗犷。
自动将这货的垃圾话翻译完毕,苏衍双眼一抹。
“…薄礼免了,他别给个炸弹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吃过这位总长的亏,对方任务之外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
“反正他就这个意思。”彭浩摊手。
“无所谓,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那里,惊喜也好,惊吓也罢,该来的躲不掉。”
“你这人——唉…算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随时联系。”
“知道。”
“挂了。”
“嗯。”
最后一帧画面定在旋转的六角冰晶上,苏衍关掉手机,望着东方的金色天际线,怔怔出神。
今天是九月一号,开学的日子。
人们起床的时间明显比往日早了许多。
巷弄里,高层、低层、甚至临街的商户都开始苏醒。
整条巷子几乎是瞬间活过来,大家奔忙着准备迎接新的学期。
对着初露繁华的街景出神片刻后,苏衍收回目光。
他很清楚,别看彭浩说的洒脱,可很多东西特勤也鞭长莫及。
从今天开始,他必须做好孤军奋战的准备…
虽然这任务有些一言难尽。
……
金色的朝阳从窗帘缝隙挤进来,落在女孩脸上,暖暖的、痒痒的、如柔荑轻抚,将她从梦中唤醒。
意识恢复的那刻,满目猩红。
她没有睁眼,只将素手缓缓移到脸上,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小心翼翼的。
可上苍并没有因此眷顾她,掌心落在颊上,触感很光滑。
记忆中那双柔顺中略带粗粝的手没有出现。
嘴角好不容易蓄起的一点弧度,渐渐淡了。
微卷的睫毛轻轻颤动,慢慢的,浅粉色眼睑展开,带出一双裹满稚气的漂亮眼睛。
黑白分明的瞳孔写满明澈,像朝露,在清晨的阳光中悄然闪耀。
这束光来得快、去的更快,只数秒便被烈阳焚尽,唯余叶底一点白斑。
她凝望着窗外耀阳,眼还是那双眼,美丽、澄澈、稚嫩。
仔细看去,才觉眼底有东西灭了,一如露珠蒸干后的茎叶。
……
咕噜噜…咕噜噜~
肚子连着响了好几声,和胃部的胀气感一道提醒她:得吃东西了。
往常这个点,父母已经外出工作,但只要她在家,厨房必定留着饭。
甚至很多时候,她都是被电饭煲的嗡鸣声吵醒的。
可现在,这个七十平的小居却静得出奇。
和以往那种主人暂离的宁静不同,此刻整个小居全无半点声音,比起房屋,它更像一所给死人住的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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