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吴君漓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苏衍回头对她笑了笑:“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说过,那些混混一打架就红眼,完全不知道收手两个字怎么写。”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
“光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啊?”
“看他们今晚这态度,息事宁人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你现在过去只有两种结果,至于是什么我想你很清楚。”
吴君漓低下头,语气弱了七八分:“…是的,我知道。”
“吴叔叔开了这么久的店。他心里同样清楚:被揩油、或者挨打,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这也是他到现在都没让你们上去帮忙的原因。”
“可他也不想把你牵扯进去,就像你说的,周宾不会因为你我在宁大上学就下手轻一些。”
随后,她又在心里弱弱地补了一句:“这也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呵,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从小被家里逼着锻炼,别的不敢说,至少跑路的本事还算可以,劝不了架也不至于站在那里挨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吴君漓再没什么理由可用,只能用担忧的目光紧盯苏衍,语气中再没了之前的开朗和调笑:“千万小心,气氛不对就赶紧走。”
“嗯。”苏衍应了一声后,还不等他动作,旁边李钦就嗖的一下站起身。
“我也去!”
“李大少爷你开什么玩笑?!还嫌场面不够乱是吧?”
一直不吭声的吴宇先不干了,他很内向、很怂,所以刚才那种情况才只能原地打转,但内向的人往往都拥有一颗敏锐的大脑。
宁大宿舍的上铺很高,离地差不多有一米八,苏衍之前叠完被子直接就能单手撑着从上面飞身跃下,落地还平稳得不像话,那时他就隐隐猜到对方可能有武术底子。
加之苏衍努力在他心中筑牢了沉稳可靠的形象,所以对方出面干预他是没有抵触情绪的,甚至还有些期盼。
可李钦就不同了,苏衍是用半下午在舍友心中尽力加分,那货是花了一天在寝室玩命扣分。
若非自己姐姐在这儿,致使某人收敛了脾气,他敢保证今晚这顿饭绝对能吃得稀碎。
所以对于李钦这个要求,吴宇是打心底反对的,就他那臭脾气,真去了估计用不了三句话周宾他们就得炸。
龙夏和吴君漓也是直皱眉头,显然李钦的形象在他们眼中也跟消防员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见自己的能力被人怀疑,尤其是在妹子面前被质疑,李钦顿时红了脸。
“添乱?实话告诉你们,很不凑巧,本人也是从小接受着擒拿格斗训练长大的,不说多厉害吧,但至少等闲四五个大汉也近不得身。”
“即便真打,在双方都不持械的情况下,半分钟内不给他俩摁地上我李钦俩字儿以后倒过来写!”
李钦蔑视着柜台边的两个混混,决心待会儿定要在妹子面前露一手,找回颜面。
李钦所有表情被苏衍尽收眼底,他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个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骄傲的人,而这种人最不屑的就是用谎言抬高自己。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李钦刚出生那几年,国内治安还远远不及现在,车匪路霸的阴影也还未从华夏大地散去。
为了保护好自己这根独苗兼集团未来继承人,李父可以说操碎了心,不仅高价聘请几位退役战友来给自己儿子保驾护航,还逼着年仅三岁的李钦开始习武,一练就是十五年。
基础体能、硬气功、擒拿格斗、侦查与反侦查、战地急救、政治文化、甚至包括一些枪械弹道的基础知识,李钦那几位退役士官叔伯用十五年时间,硬生生把他培养成了一颗顺吧顺吧就能直接丢进侦察小组执行任务的好苗子。
所以李钦的确没吹牛,也许周宾打架砍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但在接受过十几年专业训练的李钦面前,那些在道上总结出来的零散经验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看桌边几位室友的表情…好吧,他刚才那些话明显白说了。
李钦内心是骄傲的,他不屑一直用语言来为自己辩解,而是把视线投向苏衍。
没想到后者只是沉默片刻,就缓缓点头:“可以,不过你要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别起肢体冲突。”
“行吧,我尽力控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能在妹子面前装回十三,李钦捏着鼻子认了。
就这样,吴君漓三人静静看着苏衍李钦离开坐位走向柜台,眼神中有忐忑,有期颐,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
“周宾,你说你今天这个业务黄总很重视,这我明白,我也说了免单插队我都可以满足你。”
“但我希望你也能理解一下我们,我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和气生财,而你的无理要求和明着撕破脸已经没区别了。”
柜台边,吴父还在尝试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经过了这么久的扯皮,周宾明显已经到了忍耐极限。
他攥紧酒瓶,强大的握力在瓶身上压出了一大片蛛丝般的细小裂纹,咔咔作响。
“吴逸——姓吴的!卧槽我搁这儿忍半天你还没完了是吧?劳资会缺你那点菜钱?”
滋啦一声,布匹破裂,周宾撕开西装内兜,抽出手来朝天一扬,几十张百元大钞漫天飞扬,哗啦啦的纸张声撩人心弦。
但没人有心情去关心这些钱,因为周宾已经挤进柜台,一把揪住吴逸衣领,脸上的狰狞仿佛要溢出来。
“姓吴的,你丫给劳资听清楚了,劳资不缺你那点菜钱,也不要你免什么单插什么队,劳资只要这个小兔崽子道歉,就在这儿,就现在!”
“识相的就自觉点按我说的做,否则我让你这破店在江宁开不下去!”
最后一句,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吴逸很愤怒,他不知道周宾今天是哪颗药吃错了跑过来抽风。
他想报警,可想起对方的手段,又绝了这念头,警察能保他一时,但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坐店里盯着。
一旦被这些江湖老油子逮到机会,迎接他的将是十倍百倍的报复,就像周宾所说,他们真能让他的店在江宁开不下去。
看着身边已经快被吓成鹌鹑的年轻收银员,吴逸首次生出了退步的念头。
而周宾接下来的话,更是为这个念头撒下一桶催化剂。
“我只给你们十秒,十秒后,如果你们还下不了决心,那也没事,我会帮你们下的。”
“现在开始计时:十…”
要不就退一步吧,丢面子总比挨打强。
“九…”
也许还会住院,按周宾那种行事风格的话。
“八…”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这件事他本身就没有错,不该把他牵扯进来的…
“七…”
可要是跟他们硬钢到底,今晚我俩怕是都够呛能站着出店门了。
“六…”
怎么办怎么办…
粗粝的公鸭嗓在安静的饭厅中回响,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可周宾耐性极差,计时还未过半他脖子上的青筋就已经爆了起来。
“五…!”
而正当他攥紧酒瓶,决心数完五就开干时,几声清脆的敲击突兀传来,打破了他的思绪。
“笃笃笃。”
PS:今晚还有一章,在十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