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明显的刺骨寒意,吹在身上不由得让人打了个寒颤,可歆感受到一股冷气从脖子处灌进来,于是立马拉高了校服外套的拉链。
目光扫过街道上匆匆归家的行人。若琳和雨萌等人走在她身前半个身位,五个人的影子在傍晚路灯的照射下被拉得很长。
“群里有人在我们之前就联系了这系列案件的第一个受害者,名字叫风见健二,他的妻子在电话里声音一直在抖,”若琳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翻看着她的笔记本,眉头微蹙,“她说她丈夫出事前大概两周就开始不对劲了,经常半夜惊醒,还说些奇怪的梦话,比如‘真正的神即将降临’‘不信者将落入永恒的地狱’,听上去就有点中二,所以警方也觉得只觉得是小说看多了。”
可歆点了点头,就算是她这么一听也会觉得和怪异没什么关系,而且风见这个姓,总感觉有点耳熟啊。
雨萌闻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问:“说起来,大佬们把这几个案件合并成一个系列,是有什么依据吗?”
若琳歪头,回忆了下脑中的线索:“这次被挖掘出来的三个受害者的职业分别是一个货车司机、一个保洁员以及一个外卖员,他们的生活看起来也完全没有交集,好像确实也没有什么共同仇家。”
对于普通的连环杀人事件,凶手往往在挑选目标上有一定的共性,在破案的时候往往也会根据这些线索深入调查。
看着若琳发在群里的文档,三个人身份不同,没有交集,而且死法也不一样,一般来说这都很难和连环杀人案件联系起来,更像是三个完全孤立的案件。
但是既然有人觉得这里面存在异常,估计是真的有什么蛛丝马迹被发现了,从这点出发进行思考的话,可歆觉得也许关键不在于仇家之类的,而是别的什么方面。
此时她的视线掠过一辆从身旁疾驰而过的轻型货车,车窗反射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有些刺眼。
顿时,可歆想到了什么,这三人他们都是‘流动的职业’。
每天穿梭在城市的不同角落,接触无数地点和无数的人,就像这座城市的毛细血管,所以他们出现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有着合理的解释。
这确实是一个共性,可是,凶手为什么会选中这些人呢?
她脑海中闪过特搜局档案中记载的档案,不过还是一无所获。
“说起来,”若琳若有所思地补充道,用笔尖轻轻点着笔记本,“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人的工作都是没有固定场所的,即便是这个保洁员也是根据公司要求每天去不同的地方。”
看到若琳也想到了这点,可歆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赞同。
自己在四人面前,身份只是一个有好奇心的普通高中生,所以不能展现太多专业方面的知识。
“难道是黑帮杀人灭口?”阿梓突然说道,不过很快她自己就改变了看法,“那样的话不是就和怪异没有关系了吗,我们来这也没有意义吧。”
“也不完全是这样,听大佬说,有些人也是有着超能力的,他们有的人会成为降妖除魔的人,有的人就会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来作恶,也不排除其中有人去给帮派做打手。”若琳分析道。
这么直白的说明,众人马上就理解了她想表达的意图,如果确实存在那些有着特异能力的人,那么怪异存在也就很合理了。
不过可歆现在倒不是很关心这里面的逻辑是否严谨之类的,她的关注点已经被这个案件本身给吸引了,考虑到提到的死者生前说的梦话,莫非是真的涉及到了一些邪教,因为一些还不知道的原因,对方派出了具有魔导犯罪能力的杀手把人给灭口了。
特搜局的探员对现场进行过调查,并没有发现魔力波动痕迹,但是普通探员使用的设备实际上并不是那么灵敏,所以如果有人刻意进行了伪装遮掩就能骗过去,使得案件的管辖权落在地方警局手中,最后因为实在查不出来成为一桩悬案。
一路聊着各种可能性,众人根据手机导航终于靠近了目的地。
风见先生的家位于一片老旧的职工宿舍区。
站在这里放眼望去,建筑楼灰色的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砖块,众人找到了楼栋单元门前,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楼道里光线昏暗并且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声控灯随着她们的脚步声亮起,却又在几秒后熄灭,将她们不时抛入短暂的黑暗之中。
找到了受害者所居住的门牌号,若琳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是一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显苍老的中年女人,此时她的眼眶还红肿着,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天,她依然没能接受现实。
她身上那件褪色的毛衣袖口已经起了不少毛球,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着围裙的边缘,目光扫过眼前几名穿着校服的学生时,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些许困惑。
若琳立马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虽然依旧不是很理解,但是女人还是让一行人进门。
虽然房间不大,但是走进客厅,肉眼可见的是屋内的装饰都是用心的。
“上午的时候,派出所的警察刚来了一趟,说我丈夫案子已经结了,调查结果是自杀……可我不信,我怎么也没法相信……”给客人们倒上一杯水,女人随即开始诉说发生在她丈夫身上的事情,声音沙哑得像秋风吹过干枯的枝叶,“他这份工作已经干了十几年,这些年来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他也总是能乐观面对,上周还说等比较闲的时候请个假,一家人一起去旅游一趟,还有我们那个侄女,没想到……”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没能再说下去。
若琳将手轻轻搭在了对方的手背上,尽可能表达安慰。
可歆的目光则出于职责使然在房间四周,就在女人背后的墙壁上摆着一张镶在相框里的照片。
照片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容敦厚的年轻男人,抱着一只胖乎乎的橘猫,对着镜头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
在照片的旁边还有一张奖状一样的东西,是某个货运公司颁发的,内容就是“安全行车1000天”,而颁发的日期,赫然止于案发前一周。
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像一根细小的尖刺,轻轻扎进了可歆的心里。
“可以的话,能不能带我们看看风见先生的遗物,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没问题,东西都放在那个房间里了,你们自己去看吧。”
沿着女人指着的方向,众人走进了一件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这个房间陈设简单到近乎苍白:一张油漆剥落的铁架床、一个塞满小说,漫画还有教辅资料的书柜以及一张摆着塑料台灯的书桌。
警方前来调查后归还的物品被整齐地堆在墙角的一个纸箱里。
里面的东西包括了一个边缘磨破皮的驾驶证、几枚不同面值的外国硬币等等。
其中还有一瓶只剩下一半的药物。
“他之前跑长途,饮食不规律,常喊胃疼,”女人倚着门框,低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这几个陌生的访客听,“可总是舍不得去医院看看,说检查花钱,能省一点是一点,孩子之后上大学开销会很大……”
可歆仔细地审视着这个房间。
风见的生活轨迹看起来单调得令人窒息,警方在第一时间就调取了他的手机通话记录,里面显示出他最近几个月几乎只有货运公司和家人的号码,就连朋友都很少。
而这间书房,也是他有时候回家太晚,为了避免打扰到家人就会在这里将就睡一晚。
所以这里还有一个小衣柜,打开的衣柜里,挂着的全是同一款式的工装,找不到一件看起来像是闲暇时穿着的便服。
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这个房间看起来太过“干净”,除了生活的基本痕迹,再无他物。
就在可歆思考是否遗漏了什么时,若琳蹲下身,在书架最底层摸索着,抽出了一本封面卷边、页面发黄的货运记录本。
她快速翻动着,在内页靠近封底的位置,动作突然停住了——那里夹着一张对折的、泛黄的纸片。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上面用普通的铅笔,勾勒出一个结构精致的倒五角星,内部缠绕着复杂的蛇形曲线,星尖的位置,指向一个写得有些潦草的单词:“Lucif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