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伊迪丝悄无声息地搬离了王宫,她将跟随她的女仆尤娜与海娜留在了王宫之中,而女仆露晞则留在了王宫外,以便她能够随时通过露晞联系达利安,独自进入了圣王修道院中。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伊迪丝的离去,因为他们都被另一件大事吸引去了眼球,那件事自然就是法里奥的出征。
在边境的求援下,亲王殿下领着由无数从各贵族领汇聚而来众多骑士,组成全王国最为庞大的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的朝边境开赴,所过之处无不引人瞩目。
许多田间农忙一生的农奴抬头望见道路上的这阵仗,甚至都会以为是国王亲征一般,慌忙跪在泥水之中,骑着高头大马,行在队伍最前方的法里奥也乐见如此,甚至会命令随行的教士洒下金币,以彰显王室的慷慨,可谓意气风发。
这位野心勃勃的亲王离开也并未让王都就此安静下来,与之相反,王都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在那日大游行王都的纵火后,国王便为退行疫病的患者建立了隔离区,以图步步治疗这些病人。
可退行疫病的情况却未有丝毫好转,反倒是越来越多的退行疫病患者被王都民众发现检举,送入那片隔离区之中,退行疫病的患者与日俱增,仿佛那日的火灾揭开了王都行政官员们掩盖已久的真相一般,疫病的蔓延竟有一发不可收拾之相。
这样可怕的景象几乎让王都卡兰尼亚的上空笼罩了一层阴影,人们纷纷想到了那时在威灵郡发生的事情,人们不知有使徒的存在,却知威灵郡的毁灭便是因退行疫病的蔓延而起,似乎贤者们的神罚如今降临在了王国的中心,神圣的卡兰尼亚之上,这样的猜想不由得让整个王都地区都人心惶惶起来。
不过这都与伊迪丝暂时没有太大的关系,她进入修道院的生活十分顺利,热情的艾米小姐接待了她的到来,为她安排了住宿,整理了行李,并为她耐心的讲解关于修道院规则的一切。
这位艾米修女确实是一位好人,除了在涉及到祷告仪式与贤者信仰时会表现出无与伦比狂热,以及在维护修道院规矩时会非常严厉庄重之外,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位很好相处的人,非常开朗,也十分乐于助人,同时热爱着生活,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颗太阳一般,令人感到安心。
而修道院的生活也并未如传说之中的那般清贫,想也想得到,理论上圣王修道院其实是王室所属的私人祷告场所,能够被任命为王国大主教之人实际上也就是国王的家庭牧师,同时他也是几乎所有王室成员的教父,算是半个王室成员,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真的清贫呢。
更不用说圣王修道院中存放了许多教会认证的圣人遗物遗骨,又是历代诸王安眠之所,圣王修道院之中又怎么会真正缺乏什么吃穿用度的物质呢。
只不过能够留在圣王修道院中的都是极近虔诚之人,这里的所有人都真正将自己视为伟大贤者们的侍奉者而保持着清贫简朴的作风,伊迪丝在其中也遇到了一些像她一样自愿进来的贵族女孩,她们都性格内敛沉静,不仅羞涩于与陌生人打交道,甚至说话的声音都不会扬起,一副虔信徒的模样。
圣王修道院里的信徒中只有一人是绝对的例外,那就是伊迪丝如今的导师,位高权重的王国大主教本人,基尔伯特·格列斯坦。
无论以怎样的标准来看,这位王国大主教的行径都与虔诚信徒,或是宗教人士不沾边。
他不仅酷爱饮酒,到了每餐必须喝乃至酗酒的地步,与此同时,即使是出产自王国最著名的葡萄酒庄园的美酒都无法满足这位王国主教。
基尔伯特会自己研究酿酒的技术,还将所有出产自自己手中之外的葡萄酒都视为垃圾,并且他还会邀请王都之中同样深于此道的贵族来到修道院下的酒窖,品尝他最新出产的佳酿。
每每到这种时候,大主教宿醉无法起床主持清晨的祷告仪式都是常事,修道院中的众人也都会见怪不怪,这时大主教的学生艾米修女便会出面主持祷告,随后就会在酒窖之中大发雷霆,逼得基尔伯特收敛上几天,但过不了几天,一切就会恢复从前,这让艾米修女相当头疼,却又拿基尔伯特这糟老头子没啥办法。
而基尔伯特的新门徒伊迪丝自然也深受这位作风狂野的大主教之害,除了上课的第一日就再次被迫尝了尝基尔伯特的佳酿之外,基尔伯特忘记来给伊迪丝授课也是隔三岔五便会发生的事情,因此伊迪丝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蹲在藏书丰富的占星塔中独自阅读学习。
除了早间的祷告与晚间的祈祷之外,伊迪丝几乎无事可做,在这段安宁的日子里,伊迪丝几乎将自己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占星术的学习之中,视野也不再只限于格蕾一直教导她的基础占星术,而是走向更为深邃专业的领域之中。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由于基尔伯特并不像是格蕾一般,总是将占星术用于战斗,圣王修道院中关于灾厄星宫的藏书算是最少的一类,存放的那几本也都源于那些古老的贤者信徒,其中内容非常晦涩难懂。
伊迪丝只能跟随着基尔伯特课堂中讲解的内容,从治疗与净化用的祝福星宫与纯净星宫入手。
占星术施以治疗之用的术式十分特别,它并不像是专门的治疗魔法那般,着眼于基于人体结构的认知对人体损伤部位进行逆向重构以治疗创伤。
占星术的治疗完全是另一个体系,它根本不根据具体的创伤进行修复,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是一种祝福。
古老的贤者们认为,每一个活着的生物体就如同天空中的一颗星体,其内核剧烈燃烧着以支撑生命的活动,而当星体的内核燃尽,便宣告着其生命走向尽头,生物与星体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贤者们将生物体中这种代表着生命本质的燃烧内核称为“星炬”。
当生物体受到攻击与创伤,星炬的火焰便如同遭遇了风暴,产生动摇而逐步走向熄灭,从占星术角度想要治愈生命最简单的方法便是保护星炬不被动摇,当星炬逐步熄灭之时为其添加燃料以重燃星炬,星炬再度昌盛那么生物体自然便能够恢复健康。
占星术的治疗方法对比治疗魔法的好处在于无论何种创伤占星术都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抚慰,但坏处便是如若遇到重大紧急的创伤,如短期大量的失血,占星术使星炬复燃的速度还赶不上星炬熄灭的速度时,占星术便无能为力。
不过占星术还有一个治疗魔法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特别之处,那就是占星术能够对抗诅咒。
诅咒魔法是直接针对生命本质,也就是星炬本身进行攻击的魔法,纯净星宫下属的所有占星术几乎都是用于对抗诅咒而诞生的。
只有贤者古老的敌人,其他那些的上位种才会使用这种类型的魔法,在如今这个时代,只有人类之大敌——残滓种的侵蚀与暗族的一些由上古流传下来的毒药秘方才有诅咒魔法之效用,人类社会中任何对于诅咒魔法的研究都会被视为绝对的异端之举而遭到即刻抹除。
这就让伊迪丝有些不明白,为何一辈子没去过边境没对抗过残滓种的基尔伯特主教会致力于纯净星宫的研究,以至于她在上基尔伯特的课程时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学习纯净星宫的相关魔法。
按道理而言在王都这种占星术应该没有多少用武之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