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更下层

作者:条码人z 更新时间:2024/8/5 20:37:13 字数:2485

旋转,伊迪丝感到眼前的世界在旋转,迷蒙之中,她似乎看到了排污管道的出口在自己眼前转圈,而她从高处落下,不断坠落。

接踵而至的便是深邃的黑暗,她又好像漂浮了起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知觉也在不断丧失,就像是她的灵魂要被剥离出自己的身体了一般,痛觉,恐慌,疲惫,都在消散,就连意识也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伊迪丝感到自己的腿部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有人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扒拉着她的衣服,摸索着什么。

伊迪丝本能一惊,霎时间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睁开了眼睛,随着光影重新投入她的双眸,伊迪丝看见一个身形黢黑肮脏,形似骷髅,并且只有半身的怪物趴在她的身旁,正试图脱下她脚上穿着的鞋子。

“呀!”伊迪丝被吓了一跳,连忙一脚蹬开那东西,坐起身来,手中绘制起法阵,在手中的魔法放出前,伊迪丝勉强恢复了冷静,看清了那个趴着的怪物的面目。

那竟真的是个人类,只不过经历长久的饥饿而骨瘦如柴,看不出半点人型,他的皮肤则由于老鼠的撕咬与疾病的折磨而充斥着溃烂,他以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则是因为他的双腿早已被截去,让他不得不只能用双手爬行着移动。

那人看到伊迪丝苏醒之后,也立即恐惧地爬开了,他只是图谋伊迪丝身上还算完整的衣物,并且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翻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自己也很清楚,像他这样孱弱之人就连一条饿犬都不是对手,更别提一个会使用魔法的人类。

伊迪丝环顾四周,脑中回忆起自己流落至此的经历,她似乎是随着被排放的污水来到了更下层的一个排放池中,她抬头便能看到墙壁上距离地面七八米的高度有一圈排污管道口,污水从中缓缓流出落下,形成了一个个小型的黑色瀑布。

而伊迪丝的身侧,则堆积着一座巨大的,由污水浸泡,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山,足有五六米高,如同一只巨大腐烂的怪物,并且还在随着更多东西被污水卷着排出而不断膨胀。

各种王都居民生活产生的垃圾,动物腐烂的尸体,甚至是骸骨,从那些管道中排出,堆积在这,无人管理,便形成了眼前这样一副奇景。

伊迪丝猜测自己是被排放的污水从管道中冲出,落在了这垃圾山上,然后滚了下来,才躺在了如今这个位置。

与此同时,伊迪丝看到垃圾山的四周还有许多刚刚那样骨瘦如柴,形似蛆虫,或残疾,或病入膏肓,十分凄惨的人类,他们都虚弱地躺在垃圾山的四周昏暗的角落,艰难地呼吸着。

这些人抬着混浊的双目,期待地仰望着头顶的排污管道口,期待下一次上层的排污能给他们带来些东西,能让他们吃上一口,多维持那么几天的生命,除了污水排放的时段之外,他们几乎一动也不会动,就像是传说之中的活尸。

当然,也有不少状态稍微好些的活尸人一刻不停地在翻找着这座巨大的垃圾山,将之视为宝藏山,想要从中淘出些吃食,但那显然是无用功,这座垃圾山早被不知多少人翻了个底朝天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翻出有用的东西。

伊迪丝勉强爬起身来,她的全身都因为剧烈的跑动而酸痛不已,更不用提长久以来滴水未进的饥饿,让她每走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摇摇晃晃。

伊迪丝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她一边回忆着,一边再度环顾,发现不远处有一群活尸人围成一圈,似乎翻找到了什么东西,正在互相抢夺着。

伊迪丝走过去一看,那群活尸人正在围抢的正是穿着华丽,陷入昏迷的奥若拉身上的东西,伊迪丝这才一拍脑袋,想起了她并非独自一人被冲到了这个地方,连忙走上去大喊。

“都走开,谁再动,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伊迪丝的身后已浮现出几枚魔法箭,她明白对待这些走投无路之人,唯一有效的方法便是展示出武力。

果然,这群陷于饥荒的活尸人见状立即四散跑开了,不过他们也没有放下手中的抢夺而来的东西,东一个人拿着衣服,西一个人拿着裤子,四散跑开了,伊迪丝也顾不得将之一一追回,只得放任他们而去。

伊迪丝赶忙上前,扶起了奥若拉,王子身上的东西已不再剩几件,那些魔法用具乃至昂贵的卷轴早是没了踪影,就连有着王室徽记的挂坠装饰都不知被谁扒去了,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衣装。

奥若拉的星炬比刚刚更为微弱了,伊迪丝有些着急,她打算稍稍检查一下王子的身体,以免一路的颠簸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外伤。

可下一刻,伊迪丝只感到自己的脑袋轰得鸣响起来,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奥若拉这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身躯,乃至她身前的凸起,无不标志着,她分明是个女孩,洛林的王子,王国的继承人,竟是一个女孩?这么多年来,朝堂之上,来来往往多少人,竟无一人发现,她究竟瞒过了多少人?

伊迪丝忽然想起她刚刚见到奥若拉时,王子周身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氛围,还有宫中王子从无蜜友的传闻,乃至王子有时会关心伊迪丝,时常却又莫名其妙与伊迪丝强调些要保持距离的怪异行为,这显然都是奥若拉为避免有人能察觉到她的身份刻意为之。

就像是伊迪丝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时刻都要担忧自己使徒的身份暴露一样,伊迪丝全然理解了。

并且伊迪丝自知,她那么小心翼翼,也只瞒了几个月,就仍然因不自觉地太过靠近露晞,而被小女仆察觉到了异样。

那种不能与任何人亲近,时刻紧绷警醒自己的要孤立的状态根本不是一个人仅靠意志能够一直坚持下去的,尤其是当有人主动接近你时。

但奥若拉却从出生开始,便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时至今日,王国上下也无人知晓王子奥若拉的真身,伊迪丝感到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何种的痛苦与孤独。

猛然间,伊迪丝想起了一个神秘人,“暗黯太阳”欧若拉,那个她只在花园之中见过两面,无论怎样打听,都找不到任何相关消息的欧若拉,她自称是王子奥若拉的孪生姐妹,现在看来,他们分明就是一个人,从始自终,就只有一个欧若拉。

伊迪丝呆愣着坐在了地上,抱着欧若拉,不知所措,她不知应用怎样的态度面对眼前的欧若拉,更不知她撞破了这可怕的密辛会对王国造成怎样的影响,这甚至可能直接决定继承人的指定,若是让法里奥知晓这件事,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咕噜咕噜···”上方的管道再次响起污水涌动的声音,四周的活尸人们再度躁动起来,挣扎着朝管道下方围了过去。

这噪音也让伊迪丝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她用魔法创造出些清水,为自己与奥若拉擦了把脸,振作了些精神,同时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了欧若拉的身上,并再度将她背在背上,准备离去。

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先逃离地下,回到地面,现在考虑那些并没有意义,秘密被永远埋葬在阴影之下便是不解之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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