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边,下水道深处一条废弃的通道之中,畸变的血瘤已如活物,攀附满于下水道的墙壁之上,蠕动着的血肉将这条阴暗的甬道变得像是某种巨型生物体内的肠道一般。
而沿着这血肉的通道继续走下去,便能听见狂热的吼叫之声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以血肉,哺育新神!”
在这血肉管道的中心,那链接了一切似乎是心脏的地方,一块形似肌瘤的血肉肿胀物孕育于其中,在这一次次搏动之中蓬勃生长,这块肌瘤的四周,是无数身体发生了异变的血戮者,正是他们颂唱这血肉的造物,并供养着这可怕的存在。
而在他们之间,几名面容消瘦的偷渡者跪在地上,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他们便是血戮者们所带来的祭品。
血戮者建立起偷渡组织,帮助出得起价格的流亡者进入王都地界,可偷渡者中偶尔少那么几个人,又会有谁去追究呢?毕竟对于王国来说,偷渡者也绝不值得怜悯,而对于血戮者们,这简直是一举两得,他们既能获得资金,壮大自己的组织,又能收获为血神收获给养,供养他们的新神。
在血戮者们的欢呼声之中,一名身着黑袍,手持黑色长剪的身影,缓缓走向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偷渡者,而这个黑色身影之后所跟随之人正是伊迪丝曾见过的,血戮者们的指挥者诺森,他高声道。
“血神的勇士们,血神平等地赐予万物生命,他是仁慈的父,亦赞颂其中的勇敢者,那些敢于为了汲取养分,让生命更为蓬勃而向其他生命掠夺的勇敢者,他也是严厉的父,他希望能看见朝气蓬勃的世界,而非如今这个匍匐于腐化堕落秩序的僵死世界,而你们,是他的勇士,你们将让他所希望的世界降临!”
“诛灭垂死的星辰!世界属于新神!”
“你们···你们这些亵渎者!”偷渡者中,一名贤者的信徒缓缓站起身来,他手持星辰的标记,自知已无法脱身,索性怒喝道,“你们背叛了护佑你们父辈以及父辈的父辈的神明,你们忘却了他们的恩赐,你们罪该万死啊!”
正在这时,黑色的长剪划过这名老者的胸膛,黑袍之下一只手伸出,竟直接探入这名虔信徒的胸膛之中,紧接着猛得一拉,竟将这老者的心脏从他的身体中拖出。
虔诚老者瞪大了双眼,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看见了自己的内脏,可无论他相不相信,死亡都已经降临了。
黑袍的人影高举起心脏,缓缓将之捏碎,鲜血由她的头顶淋下,她的黑袍也被染成了某种诡异妖艳的猩红,而随着那名老者的躯体倒在地上,他们所站立着的血肉地面竟是像活过来一般,贪婪饥饿地将整个躯体尽数吞噬。
“血祭司!血祭司!血祭新神!”这场献祭活动随着第一个祭品的倒下,进入高潮,正在这时,紫色的灵魂波竟冲入管道之中,所有的血祭者都像是被某种东西定格了一般,将在原地,狂热的呼唤也在刹那之间寂静无声。
诺森率先从这灵魂的激荡中缓过劲来,他怒喝道:“什么情况,有人攻击我们?血神的勇士们,准备战斗!”
这时,黑色的长剪却挡在了诺森德面前,血祭司用着有些焦躁的语气道:“是她,她就在附近,诺森,去把她带给我,但是我要活的,姐姐说不能杀她。”
······
底城旅店之中,欧若拉与伊迪丝二人总算是完成了初步的善后,她们先是将走廊中四散躺着的血戮者们全都拖入房间之中,紧接着将莫里斯蔓延在地的血液擦干,以防它们沿着地板的缝隙滴到下一层。
完成了这些后,二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没再大费周章,因为她们都明白想仅凭她们两个就抹除掉这么多具尸体的痕迹根本就是不现实的,她们做这些只是为了让事情败露得晚一些罢了。
随后二人稍稍洗了个澡,洗干净了衣服,并用魔法迅速烘干,做好了出逃的准备,离开房间的最后一刻,回头望着这狼藉的一切,伊迪丝心情还是沉重不已。
她们留下了四枚金币作为补偿与一张五枚金币的欠条给梅琳便消失在了旅店之中,再度踏上了逃亡的道路,不过这一次,是欧若拉走在前。
“尽管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到地面,但我们也不能继续留在这了,最为安全的选择是我们先藏起来,等到风头过去,再回来······”欧若拉思考着说道,可当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回头望向伊迪丝,不由得问道。
“你还好吗?要不咱们找个再休息一下。”
伊迪丝抬眼望了一眼欧若拉,嘟囔道:“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是吗,那刚刚是谁趴在我肩膀上面哭啊。”欧若拉不由得笑道。
伊迪丝一下子涨红了脸,愤愤道:“别再和我说这件事,把它忘掉,从记忆中清除出去!”
“是,尊贵的小姐。”欧若拉严肃地说道。
“你!”伊迪丝气急,但她又知道欧若拉是和她在开玩笑,又一口气泄下来,低沉着声音问道,“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殿下?”
欧若拉一愣,停下了脚步,转头道:“你问吧,我会回答你的。”
“我想知道,当初在下水道的时候,你为什么会选择救我,甚至于和卡尔发生冲突?”伊迪丝将这个一直憋了很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先回答我,我就告诉你。”欧若拉问道。
“因为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没法发安心,我想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伊迪丝困惑地道。
欧若拉却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我从未想向你索要任何东西,我只是做出了一个我认为的正确的决定,我当时想要救你,仅此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吗?”伊迪丝追问道,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获得一种什么样的答案她才会满意了,“如若不是我,换做其他人,你也会阻止卡尔吗?”
“那···大概也是会的,我一定会阻止卡尔滥用私刑肆意审判,”欧若拉笑道,“现在想来,当时我反对卡尔可能是因为,我也看不惯贤者会的那群家伙吧。”
“您有一颗善良的心,殿下。”
伊迪丝长出一口气,似乎终于是安心了,可眼中却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丝失望,而这份失望亦被欧若拉的目光捕捉去了,她走上前来,拉过伊迪丝的手道:“让我来和你说一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