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若拉!”伊迪丝惊讶地望着从门口走来的王太子,望向了她捧在怀中的竖琴。
“你还记得这首曲子吗?”欧若拉笑道。
“当然,这是我第一次在王宫的后花园听到的曲子,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甚至不认识那里就是王室后花园。”
“是啊,是啊,那天我正在沉浸于音乐之中的时候,抬头便突然看见有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不点藏在黑暗里偷听,吓了我一跳呢。”欧若拉似乎再度回忆起了那天所看到的画面,笑眯眯地说道。
“嘿,我可不是偷听,我是光明正大的听,”伊迪丝伴了个鬼脸道,“你从哪里弄来的竖琴?”
“当然是找米西尔商行要的,他们找了两天才找到一个,刚刚拿过来给我,以后你想听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弹给你听,不需要再去花园里找我了。”欧若拉的手指轻拂过琴弦,似乎对这个刚到手的小玩具爱不释手。
“嘿~那我还有些怀念当初专程去花园找你的日子呢,”伊迪丝坐回了椅子上,再度拿起了手中的演讲稿,相比欧若拉心情显得十分低沉,有些心不在焉地搭话道,“怎么突然想弹琴了?”
“因为我看你这几天每天都皱着眉头看着这张演讲稿,音乐或许能帮你舒缓一些,”欧若拉走来,拍了拍伊迪丝的脑袋道,“可不许这么一直皱着眉头,会变丑的,怎么?要上台演讲了就这么紧张?”
伊迪丝摇了摇头,将自己的顾虑,以及演讲后米西尔商行翻脸的可能告诉了欧若拉。
“···米西尔商行提供的证据,哪怕加上我的证词也不足以向底城的民众证明磐岩卫内部有问题,我怕到时候演讲完我们俩都成底城的公敌了,那我们回到地面的日子又遥遥无期了,而且可能还有危险,你是王国的继承人,在地下待的越久,地面上出问题的可能也就越大。”
欧若拉闻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先不要考虑我的问题,或是回到地面的问题,我们既然在底城里,就先考虑底城的问题,血戮者们很危险,并且他们确实在威胁底城的民众是吗?”
“是,没错。”伊迪丝再度想起了商行的行长对所谓血祭司的描述,她越想便越觉得自己那危险至极的猜想可能是真的,她们所面对的敌人竟是如此可怕。
“底城的民众同样是我们王国的百姓,既然他们的安危受到威胁,我作为王国的继承人就有责任保护他们,而我们又真的看到了血戮者穿着磐岩卫的衣服对吗?”欧若拉十分坚定地说道。
“是···是的。”伊迪丝一愣,望向欧若拉,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只是通过商行将自己所见到的东西告知所有人,提醒他们必须小心潜藏的威胁,仅此而已,我们是在凭着良心尝试挽救更多的人免于血戮者的侵害,我们必须要这么做,与利益无关,所以不必考虑得失。”
欧若拉目光如炬,十分坦荡地说道,这样的想法,亦是伊迪丝从未有过的,她计算的从来都是交易与利益,从未想过她的这些行为也许真的能够拯救什么,某种使命感确实冲淡了些许伊迪丝对可能的糟糕未来的恐惧。
欧若拉将两只手搭在了伊迪丝的肩上,轻声道:“不过我们也得尽全力,毕竟这场演说也许会关乎许多人的性命,我会帮你的,毕竟演说这件事我再熟悉不过了,对了,伊迪丝,你以前有演讲过吗?”
“有吧···其实还不少。”伊迪丝叹了口气道,她也不知道这次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欧若拉笑着鼓励道:“想来也是呢,你可是公爵的女儿,这种场合面对的不会比我少吧,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的。”
“不···这次有些不一样。”伊迪丝仰头望向身后正附身看自己的欧若拉,正好对上欧若拉垂下的眼眸,两人视线交错,欧若拉一下便明白了伊迪丝究竟在害怕什么,说到底,伊迪丝还是担忧这次演讲搞砸了会连累欧若拉。
“哎哟。”伊迪丝感觉自己的头被敲了一下,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说过了,你不需要担心我,”欧若拉十分不满地说道,“老实说吧,我根本不想回地面。”
“啊?”伊迪丝忍不住惊讶地出声问道,“为什么?!”
“你想啊,我要是回到地面,回到了王宫中,又得每天摆出那副样子,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子,经过这一次,就连离开王宫的机会都不会再有,终日对着一堆文件,那种日子,已经让我厌倦了。”欧若拉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伊迪丝愣住了,她又怎会不知道那种被禁足的日子是什么感受,更何况像是眼前的这位王国继承人,欧若拉一生都不会有所谓的自由,她日后坐上了王位更是如此,她们都是笼中鸟。
一时间伊迪丝不知如何出言安慰,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只是在试图摆脱这一切的路上,她只得低声提醒道:“可是,你不能永远呆在这地下,你是王国的继承人,甚至可以说,殿下,您呆在地下越久,您的处境就会越危险。”
“我明白···我明白!”欧若拉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烦躁,实际上她根本不需要伊迪丝来提醒她这种事情,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件事,“我不是想逃避,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对不起,”伊迪丝低声道,“我没有想教训你的意思,只是···我在为你担心,法里奥他们······”
伊迪丝的话语至此,却猛然间顿住了,她竟差点忘记了自己与法里奥的盟约,她明明应该站在亲王法里奥那边,为那位亲王夺取王位而做准备,为此她应该将欧若拉拖在地下,原理王都的政治中心,越久越好,而如今,她为什么要不自觉的站在王子这边思考问题呢?
“是啊,是啊,每个人都告诉我,法里奥叔叔想要夺取我父亲的王位,若是我不做什么的话,我就会被他杀死在继承人的位置上,可若是我真的做些什么,如同所有人都希望我做的那样,先向法里奥叔叔动手,那我就得杀死他。”
欧若拉有些激动地说道:“可他毕竟是陪着我从小长大的叔叔,在我被禁足的时候他还会与我的父亲争吵,悄悄带给我几本书,每个人却都想让我杀死我的亲人,那些表面上虔诚谦卑的主教,硕望宿德的老臣,私底下却无不如此建议,可这难道就是应该的吗?”
刹那间,欧若拉也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她不应将这些与臣子们私下的谈话告诉第三者,一旦传出去,影响将十分恶劣,王太子连忙道:“抱歉,我有些太激动了,我···我只是有些累了。”
二人心中都怀着某种难以言明的念头,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