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奥兰多将话挑明,欧若拉也意识到了,士兵在战斗时顺带劫掠平民,就是被所有人所默许的事情,只不过以往士兵们劫掠的都是敌对方的财产,而这一次疯狂的异教徒摧毁一切,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财务,士兵们才将自己的手更多的伸向了自己所救下的难民们。
这样的事情也是正常的,骑士们往往都有自己的封地且有不薄的薪水养家糊口,会爱惜自己的声誉不怎么做这种事情,但骑士之下的扈从们与那些往往只负责城防的卫戍部队们就不是这样了,他们往往薪水很低且没有封地,缺乏稳定的收入,在非战时状态下就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若是不趁着有机会赚点外快,哪里还有未来。
就连对这种事绝不会认同的格蕾在此时也保持了沉默,所有人都很清楚,这是一个难以真正处理的问题,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汇聚在了欧若拉的身上。
“奥兰多,你说这些都是认真的吗?”欧若拉难以置信地道。
“殿下······”奥兰多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出身军旅,本人也是骑士,自然站在士兵的一边。
“如若放任这些士兵欺压底城的民众,我们在这还有什么意义?底城的民众不过是从异端的威胁中来到了王国的压迫下,以后我们又该怎么面对伟大贤者们?底城的百姓和我们一样,也都是人,家园被毁丧失亲人,已经很悲惨了,我们岂能落井下石?我们是圣王之军,奉吾王之命,解救底城于水火之中,军纪必须严明,这件事没有商量。”
“是,殿下。”奥兰多只得低声道。
“就地处决这名犯事的士兵,通知所有人来刑场观看,这件事必须就此解决。”欧若拉的言语之中显露出冰冷的杀意,下命令时的语气更是不容置疑,没有人敢再对殿下的决策说出任何质疑。
很快,米西尔商行的总部之前,处刑架很快便摆好了,年轻的扈从被按在断头台上,浑身颤抖着涕泪横流,下一秒就算是失禁昏过去也不让人意外。
台下,汇聚而来的士兵们神色低沉,显然是非常不满,有些与台上扈从并肩作战过的士兵甚至望向欧若拉的眼神之中,都带上了仇恨与敌意,他们才不在意什么对王国的忠诚,什么民众的看法,他们只是拿钱拼命的,有机会抢点天经地义,而今天有人将这天经地义的事情打破了,那就是断了他们的财路,谁断了他们就恨谁。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边,底城的民众们爆发出欢呼声,他们中的很多人就是因为遭到王国士兵的欺压,才不得不远走他乡,来到底城,从未有人在乎过这些农奴下等人的感受,仿佛他们与耕作的牲口一样,如今王子展露出的与众不同态度,让底城的民众不由得对王国产生了些微改观,有些事情于悄无声息中发生了改变。
行刑台上,欧若拉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她来到了即将被行刑的扈从身边,低声道:“抱歉,你曾经或许在战场上很英勇,是为王国流过血的战士,但我仍然不得不这么做,你将以烈阳骑士团成员的身份死去,王国不会忘记你的贡献。”
随即,欧若拉抬起头,朗声向众人宣布了扈从的罪状,并承诺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将继续严惩不怠,伴随着行刑官手起刀落,扈从的人头滚下,鲜血也溅在了王子的衣裤之上,而这样的画面,也再次引起了底城民众们一阵欢呼的浪潮,一片欢腾,从今天开始,他们再度遭受欺辱之际,不再会有不知向谁控诉的无力感,或许未来会有所不同了。
在这一片欢闹中,伊迪丝在一旁望着这一幕,望着欧若拉冰冷若霜的面庞,不由得心生忧虑,在场的所有人中,唯独她明白,此刻的王子一定是痛苦的,她并不是一个夺取他人生命内心会毫无触动之人。
伊迪丝所知的欧若拉是个温柔细腻,热爱音乐,也会动摇的普通人,她只是善于戴着一副冰冷的假面,逼迫着自己做出正确的抉择,尤其是在如今这个风雨飘摇的底城之中,为了更少的人遭受苦难,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做。
而在伊迪丝的身后,依妮莎的目光也停留在欧若拉的面容上,她的眼神很复杂,有认同与欣赏,有犹豫与迷茫,在眼底的,仍然是难以磨灭的仇恨。
她的家族为洛林王室所灭亡,她的姓氏被维托里奥所抹去,格里茨之名从此不存于世间,依妮莎如今便是格里茨的幽灵,她的存在便是格里茨家族向洛林王室的复仇,而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怎能不有所触动,她还未动手的唯一原因是她还在等待她如今的主人——伊迪丝的命令。
伊迪丝曾经承诺过,一定会有机会让依妮莎复仇,在最恰当的时机刺入洛林王室的心脏,尽管依妮莎察觉到,伊迪丝看向王子的目光似乎有些微妙,但依妮莎还相信着那个承诺,她认为伊迪丝还没有告诉她动手只是时机未到,这位由法里奥训练的利刃,始终渴望着沾染仇人鲜血的那一天。
当天晚上,伊迪丝吃过晚饭,在自己的房间稍作休息后,忽然起身对依妮莎与露晞道:“我出去一下,你们不用跟过来了。”
“您要去哪?现在底城中那么混乱,我们还是跟着您吧。”露晞小心地问道,看来今天来到底城见识过的一切仍然令她的精神紧张不已。
“你还是休息会吧露晞,我就随意在大楼之中走走,四处逛逛,你们不用担心我。”伊迪丝再度决然地拒绝了露晞的跟随。
“那好吧,还请您小心,露晞会在您回来之前,为您整理好被褥的。”
“我来为您开门。”依妮莎走到房间的门旁,为伊迪丝打开了大门。
望着伊迪丝离开的背影,依妮莎却没有关门回到房间之中,相反,她也跟随出了房间,悄无声息地尾随在了伊迪丝的身后。
只见伊迪丝离开了她所在的楼层,在楼梯间,向卫兵出示了一串项链之后,便被允许通过,朝着米西尔商行的顶层走去,依妮莎则用出了魔法,吸引了卫兵的注意力,趁着卫兵视线转过去之际,从卫兵的身后闪身而过,跟了上去。
随即,依妮莎便在戒备森严的顶层,看见伊迪丝敲开了一个房间的房门,开门之人正是王国的继承人,奥若拉王子。
王子在看到门外之人后,脸上露出了在白天根本看不见的笑容,而伊迪丝也表现亲昵,很显然,二人的关系十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