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丝满面愕然,这样的事实是她从未敢想象过的,正教会一直宣扬贤者终将有一日会回归,届时地上天国将拔地而起,一座再无痛苦的乐园将容纳所有虔诚侍奉贤者的信徒,而那些信仰不坚者必将遭受惩罚与苦难。
而如今,伊迪丝所得知的事实却是,贤者们不再会回归,教会承诺的救赎之日不过只是一个虚妄的希望,永远不会兑现,一旦这个事实传出去,那么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将会发生怎样的动荡简直难以想象。
克瑞斯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伊迪丝赶紧问道:“请您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难道一切都早已注定?我又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不,未来即便对于我们贤者而言也是飘忽不定的,没有人能够预测未来,该如何行动只能由你自己去思考,不过我相信你们,你们打破了对立,或许深渊的力量与星辰之力的结合真的能够创造我们所未能预见的未来。”
说着,克瑞斯那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权杖顶部发出刺目的光芒:“我将这张星图赠予给你,其中记载着关于丰饶星宫的奥秘,丰饶星宫的力量与生命息息相关,它能够抚慰病痛,令干涸的溪流重新流淌,枯竭的矿脉重新丰盈,但需记住,孩子,真正的丰饶绝非永恒的生长,而是消亡与重生的循环,持续的丰饶只能带来毁灭。”
克瑞斯的身影剧烈震动起来,似乎将星图赠予伊迪丝的这一行为已经耗尽了她的能量,当翡翠色的流光熄灭,石室之中暗淡下来,一片寂静,唯剩下伊迪丝端详着手中的星图。
正在这时,石室的入口忽然传入喧嚣的人声与铠甲行走碰撞时产生的金属撞击声,伊迪丝连忙将手中的星图收入口袋,回身望去,正好看见奥兰多带着骑士冲入地下。
“在这里!”伊迪丝招手道,“快过来帮忙,殿下晕过去了。”
······
在卢修斯的禁忌仪式被阻止的同一时间,红光照耀的底城中心突然泛起诡异的涟漪,那盘绕在支撑着底城的中心石柱上的双螺旋触须发出干涩的劈啪声,宛如脱水的藤蔓在烈日下皲裂,原本如丝绸般光滑的血肉触须表面,骤然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触须尖端的血肉组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由石柱的表面剥落。
当最后一段触须从石柱坠下,整个底城的红光突然黯淡下去,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只留下石柱表面未及完全消退的血色脉络,像极了愈合中的伤疤。
那些失去红光照耀的底城民众们忽地发出集体的茫然低鸣,他们僵直的身体先是剧烈颤抖,脸上血色六芒星刻纹亦逐渐暗淡,慢慢消失在了他们脸上。激荡在他们心中狂热原始的破坏欲,杀戮欲也逐渐消弭。
一个原本还高举着火把不断打砸房屋的男人愣愣地望着手中燃烧的火把,停下了动作,僵在原地,他重新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自己尚在人世的家人,想起了还要继续过下去的生活。可像他这样幸运的人则没那么多,更多的人则是想起自己在疯狂时如何摧毁了自己的家人,甚至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儿父母,在崩溃之中选择了自杀。
不论如何,底城的疯狂终于迎来了结束,尽管这座城市在暴乱之中已然化作了一片废墟。
······
另一边,潮湿的霉味在卡兰尼亚地下水管道中弥漫,锈迹斑斑的管道不时滴落浑浊的污水,在满是青苔的地面砸出细小的水花。阴暗的下水道里,一截废弃的排水管道中,一个人影倚靠着布满黏液的墙壁,将全身隐没在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
“真狼狈啊,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呢。”一道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然划破了下水道里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见那黑影的手中竟凭空出现一柄猩红长矛,毫不犹豫地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掷去,下一秒,“噗” 的一声闷响,那说话之人躲闪不及,直接被长矛洞穿,可诡异的是,那人影却并未倒下,仍然以诡异的姿势直立着。
“切,傀儡吗?你还是这么无趣,深红。”那掷出长矛的黑影从阴影中走出,正是消失在伊迪丝面前的薄暮。
“要是不用傀儡的话,岂不是见面就被你杀掉了。”第二使徒深红的声音从阴影的另一端传来抱怨道,可话语间听不出多少不满,却更像是娇嗔。
深红也从阴影中现身,走出的却是个男人,身上还穿着王都卫队的铠甲,看上去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卫兵,“你身上的力量,确实弱了很多,看来确实损失了不少生命力。”
薄暮的眼中闪过狠戾,不耐烦地道:“你就是来看热闹的吗?还是黎明让你来的?”
“当然是黎明,我在王宫中可忙着呢,没有这个功夫来看你笑话。”深红耸了耸肩道,脸上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黎明要说什么我不用想也知道。”薄暮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她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黎明那张总是冰冷严肃的脸。
“黎明非常生气,她说你擅自行动,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让你立即回边境见她,向她解释清楚这件事。”深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眼神中却隐隐带着一丝担忧。他知道黎明的脾气,也明白这次薄暮的行为确实触怒了她。
“哈~果然如此,深红,你回去告诉黎明,我受伤很严重,先回北境去了,让她别来烦我,” 薄暮轻蔑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不羁,“况且这有什么破坏计划的,黎明就知道古板地按照她那所谓的计划行动,从结果上而言,这次不是挺成功的吗,既将星图送了到正确的人手上,又向无知的人类宣示了腐化的力量,黎明非要纠结她那个计划干嘛。”
“这种话你还是自己和你姐姐说吧,”深红想起黎明冷酷的模样,不禁面露苦笑,“我可不想和她说这种话。”
“那你就别理她,别再跟过来了。”薄暮冷冷地说道,话音刚落,她的身形便沉入地下,消散在下水道之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深红望着薄暮消失的地方,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漆黑空洞的甬道,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