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日,村里所有人都来送行,陆飏早早躲进马车里面。只留下老莫和游谣在外跟村里人道别。陆飏虽是知道村人都待他不错,但自打偷听到大娘们的谈话之后,心里总是有个疙瘩,有时候他自己都认为是村里的灾星。这次被认定有当魔法师的潜质着实让陆飏尴尬了好一阵,不知如何面对大人们的祝贺和孩子们投来的艳羡的目光,很多时候只能勉强回应一下。
陆飏在马车里坐了大半个钟头,老莫和游谣才来,游谣上车见到陆飏也没说什么,打开侧窗,探出半个身子向村民们挥手告别。
老莫在车外拍了拍马屁股,捋捋鬃毛,对他那匹马说到:“老马啊,好久没上过路了,今儿个村里出了俩魔法师,你可得好好干,把苗子送到省城去。”老马打了个鼻息,算是回应。
当初男爵儿子承袭爵位后,把马车上的贵重饰件都取下,送给了老莫。虽然比起当初,这辆马车只是个架子,但作为村里唯一的车夫,谁家里有个大事,取个亲,到城里办点事儿一类的,都叫他去撑撑场面。
老莫也很受村里小孩儿们欢迎,因为见的世面多,常常给他们讲给老男爵当马夫时候遇见、听说的故事。
车轮咕噜咕噜转起来,毕竟也是个老物件,坐车上不能说多舒服,但总比走路去好多了。陆飏和游谣相对坐着,陆飏头偏向一边看着窗外,可余光一直在看着游谣——因为游谣也一直在看着他。终于陆飏挂不住了,转头问道:“你老看着我干嘛?”
“哟,你知道我看着你呐?”
“你看得我心里发慌,谁注意不到,看我干嘛?”
游谣稍稍坐正,说:“想问你为什么不跟村里人告别?”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别人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
“为什么?”
“就,我也不知道,但是自打那事之后我也一直不知道如何面对大家。”
游谣叹了口气,“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不要在意吗?大家不是这样想的,至少我就不是,你看这段时间,大家是真的为你能成为魔法师打心眼里感到高兴的。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孤僻的人!”
陆飏不再回话,游谣也不再说什么,默默拿出从测试官那儿接过的文件翻看起来。
“你能看懂这些吗?什么冥想什么感知元素的。”陆飏问道。
“嗯…….一点点,在海边的时候我闭上眼睛,似乎是能感受到周围水元素的。”
“真厉害,不愧是八级,我就一点不行,看不懂,也感受不到。”
陆飏像是想起了什么:“诶,对了,你测了斗士潜质了吗?”
游谣点点头。
“多少?我还以为你测出来八级的精神力就不会再测斗士潜质了呢?”
游谣放下文件:“四级,那个魔法师大姐姐也说不用测了,但我看那个装置好玩,硬是要求做了下测试。”顿了顿,又说:“我记得你斗士潜质是七级吧?我在那个测试架上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它把我向外扯。”
陆飏疑惑道:“那岂不是男生比女生有优势,那要是让村里叔叔们去……”
游谣打断了他:“我觉得应该不是那样的吧,那我们小孩子力气能有多大?哪还有一到十二级的划分呢?实际上我刚上去的时候确实觉得要被活剥了,但马上装置劲儿又小了好多,仿佛刚好卡在我用尽全力也拉不动的程度呢。”
游谣说完,便发现陆飏直直地看着她,游谣脸一红:“盯,盯着我看干嘛?”“啊没有,只是觉得你好聪明啊,可能就是我太笨了所以只能勉强拿个五级。”
陆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族纹仪式那天,我上去之后你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啊,只看着你一直盯着先祖的卜碑,我不是后来还跟你说你这样眼睛睁着进行仪式是不敬么?”
陆飏没再说什么,只觉得奇怪,即使到现在,他能够回忆起石碑上完整的内容,明明完全不知道碑文的含义,却能记忆下来图像。
“谣儿,陆飏,下车吧,我们到库斯洛城了。”老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陆飏的思绪,两人这才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下来了。他们打开门,看见老莫站在车旁,应付着两个卫兵,招呼两个小孩“快过来,卫兵大人要检查,之后我们在城里修整下,买点干粮再上路。”
老莫讲清来由,卫兵检查了法师公会的文件,看了眼马车里面确实没有其他物品后,对着游谣点了点头便放行了。
陆飏看着库斯洛城的大门,这只是他第二次来到这儿,即使相隔时间也不久,却也在心中回味两次不同的心境,第一次是期待又紧张,现在是无比的畅快而且充满希望。仿佛整座城不单是这次旅途的一个节点,而是他整个人生真正意义上的起点。陆飏又想起了父母,紧了紧拳头,暗暗决定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一定要顺利毕业,成为一名魔法师。
“陆飏,快过来啦~”
游谣已过了城门,在城内唤着陆飏,陆飏应了一声向她跑去。
陆飏估量着库斯洛的城墙约有两棵树那样高,内外两道城门,外门内还设有一道闸门,现在两道城门大开,闸门便悬在最高处,地面上能看到闸门放下后插入地面的孔洞,洞内积着水,想必是闸门许久也没放下过了。
纵使只是边陲小镇,在陆飏心中已是恢弘至极,上次来心里想得尽是成了魔法师怎样怎样,或者如果没资质是不是要去哪儿当个学徒混口饭吃之类的问题,低着头跟在村里队伍后面,并未仔细看过库城。
走在门洞廊内,与外面相比较低的温度使得陆飏感到一阵清爽,但同时又有些压抑,于是快步走向游谣。
这时老莫也同卫兵讲好,引着老马过来了,因为游谣不愿再上车坐着,于是三人一道走在库城大道上,老莫牵着马连带马车走在主道上,陆飏两人并排走在供人行的辅路上。道路两旁店铺林立,时有顾客进出,路上行人穿行,陆飏左看看右看看,没注意到旁边烟草铺跨出一个汉子,几乎就要撞到,陆飏赶忙一个错身。
“呀!你踩到缝了!”游谣指着他的脚底说道,此时陆飏另一脚已经跨出,被这一声惊到,仓促一个趔趄,缓缓站稳之后看看脚下,却是刚好各踩着一块石砖。
“没有啊。”“有!我看着的,你侧身让那大叔的时候。”
陆飏他其实在游谣叫出声时眼睛余光看到了自己确实踩到砖块的缝隙,但决定嘴硬下去:“我可不知道,再说了,这儿人这么多,旁边又是莫爷爷和老马,肯定得给人家让路,你盯着地砖,还防着不踩砖缝,幼不幼稚啊你?”
游谣一下脸红了,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用手拧了一把陆飏手臂,陆飏疼得咧嘴,向着左侧弯着腰,连忙跟游谣赔话,游谣松开手,哼了一声快走几步,不再跟陆飏并排。
老莫在一旁看在眼里,就连老马也打了个响鼻,“你啊,到了学院可得让着点谣儿,虽然她性子是有点要强,倒也不是娇蛮不饶人,只是不想被你轻看了。”
陆飏缓过劲儿来,问道:“为啥?因为她自称我姐姐?”
老莫笑道:“那,我就不知道咯~”
随着大道走,便到了魔法师公会的驻地,老莫说:“我们到了,你们是要在这儿换什么文件是吧?”游谣点了点头,“要出示测试官给的证明材料,并再次测试精神力潜质,通过后会给我们一份初等学院的入学材料和在省城使用王国传送阵的信物,不过是单次单向的。”游谣看向陆飏,像是对他补充说:“王国初等学院在洛迦诺王国的首都贝莱尼切,但天赋不分贵贱,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能力到达国都,因此每年都会允许达到免费入学的孩子们使用各省城使用传送阵传送过去。据说单次使用价钱不菲,感谢图拉奥一世王。”
陆飏是知道此行老莫只能将他们送到省城,并且可以传送到国都去的,游谣再次向他说明,他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女生真是阴晴不定,刚才还那么生气,现在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老莫说:“那我先送你们到这儿,我先带老马找点草料,顺便再买点干粮,虽然村里给咱备了点,但从这儿到省城还得两三天呢。何况现在老马老了,不如当年,走走停停地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
老马低下了头,倒了倒前蹄,踏在石板路上。
游谣见状便上前抚着老马的脖子,“我相信老马一定能把我们俩送到的,老马当年可是救过男爵老爷命的大功臣,不老不老。”
听到这儿,老马重新抬起头,抖擞精神,扭头衔住老莫的外衣,催促他。老莫也笑了“好好好,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进去吧。如果你们事儿办完了出来没见着我,也别到处跑,就在这门口等我。”
“好,知道了。”两人一同答道
见老莫老马艰难把马车方向调转,老莫坐上赶车位置,朝两人摆摆手,意思叫他们快点进去。
“那我们也快点进去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