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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灵句 更新时间:2023/11/17 22:44:50 字数:2183

郁金香社区发生一起枪击案,与其说是枪击,不如说是持枪自卫,案情也非常简单:一名男子深夜潜入霍利家,惊醒了独自在家的霍利太太,接着被其使用自卫用的手枪击毙。

私闯民宅,持枪自卫,合情合理。到达现场后,我们找到了在邻居家暂住的霍利太太,她已咨询过律师,确信不会面临指控,即使有也能从容应对。对此我们没有予以回应,走流程般地询问案情经过,封锁现场,提取物证,对死者进行简单的身份确认,由于没有结果只得先将尸体转移,等待天亮进一步比对。

“啧,怎么他妈的在郁金香!”收队途中我一掌拍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里看到路边几户被喇叭声唤醒,点亮了屋里的灯,燥热的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来几句骂人的话。

“郁金香”是辖区内的一个中产社区,虽说居民并非大富大贵,但已是片区里“保护费”交得最多的地方,是警局经费的重要来源;路面监控,不一而足,时时巡逻,不敢怠慢,所以治安一向很好,与我们警察的关系也算融洽。

“要是死在两公里开外就好了。”

郁金香社区北边两公里就是向阳花社区,那里是城市的“下水道“,是瘾君子、非法移民、黑帮的聚集地,汇聚了全城几乎所有的暴力、毒品和性犯罪,每天涌入新的污水,同样每天也会排出失去气息的垃圾,死法可谓五花八门——火并、仇杀、自杀、滥用药物或吸毒、马上疯……甚至尸体都不需要我们去处理,因为没有人报案,同样没有人关心。

虽说两个社区只隔着几个街区,但平时那边的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人死在那边还是这边,有本质的区别,就好比一块石头丢在臭水沟还是浴缸里一样。但火上浇油的是,这事儿还发生在霍利家,霍利先生是社区里的民意代表,我已经可以想象等他从出差地赶回来会掀起怎样的巨浪。

回到警局,烦躁的情绪还是无法抚平,于是我坐到自己的工位上,从抽屉中拿出吹卷塞在嘴里,开始梳理记录,导出拍摄的现场照片。

“哟,咱的老迈克又叼起了他的宝宝玩具。”

“是吗?反复使用你也不嫌脏,要不我给你买个奶嘴儿算了哈哈!”

“哥们儿,要不你学着抽根烟吧,跟你那棒棒放嘴里不一样的吗?”

“好了,好了,别打扰他了,咱去休息室打打台球吧,往后的事还多着呢,这一天天的!”

“滚滚滚!”我取下吹卷冲着随后进来的同事们发火,“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咱还有没有饭吃都不知道,搁这儿一人一句,演脱口秀啊?”

警局之所以能安排下五个人值班守夜还多亏了郁金香社区交的税,此事一出以后还有没有五个人的配置就不好说了,说不定就留一个人守夜?甚至打卡上下班?值班费毕竟是笔不小的收入,如果可以,真希望能领到最后。

低头看了眼夹在手里的吹卷,我也不清楚是口欲期没有得到满足,影响持续到现在还是如何,总之我想安静下来或是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就得叼着这玩意儿,吹一吹。有些吹卷可以吹出像喇叭一样的声音,但我这个就只有塑料纸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不是很长,伏案的时候伸长了不会碰到桌子,只是有时候吹得快了会把口水喷到纸上。

冷静下来之后,我渐渐察觉到一丝异样:霍利太太称自己睡梦中听到了“哒哒”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门,听到声音时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接着就听到近在耳边且沉闷的“咚”的一声,她从床上一弹而起,摸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枪,就看到床边地板上趴着一人(即死者/嫌疑人)。她唤了声丈夫的名字,没有回应,接着她看清死者的身形,与丈夫截然不同。嫌疑人动弹起来,手掌伏地做出要起身的动作,霍利太太便朝他连开三枪,随后冲出房间报警。

”咚“,应该是死者摔倒的声音,我们见到尸体时是完全趴倒在地的姿态,在初步处理的过程中发现死者除了身上的枪伤出血外,口鼻也有变形流血,具体情况只能等天亮以后做各种鉴定才能知晓。

疑点在于,为什么会有“哒哒”的类似叩门的声音?实在难以想象嫌犯进入卧室前会有敲门的动作,虽然现在还不排除霍利太太错听或记忆有误的可能,但当事人特意提出,又是使其“苏醒”的契机,姑且标记留意一下。

霍利太太独居在家,她称自己将门窗反锁后才入睡,并且开枪后逃出卧室时房门依旧处于反锁状态。我们勘察时也发现整个屋子都没有入侵的痕迹;霍利晚上刚同其他几位邻居太太玩了麻将,装着现金的提包放在一楼桌上,分毫未动。

了解现场情况后我们其中一位同事去调取过郁金香社区所有的路面监控,从晚上八点到案发凌晨的几个小时的录像都快速过了几遍,没有发现可疑人员,霍利家在社区相对居中的位置,监控是没有死角的。

“也许嫌犯是更早时候就潜伏到霍利家?甚至就藏身在卧室?”总之,还需要进一步调取和查看更早时段的监控录像。

“总不能是凭空出现,大变活人的吧?”不知为何,作为一个自认稍有资历的警察,我竟然在脑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直觉得还比“潜伏说”的可能性更大。

另外一个让我个人感到奇怪的地方,就是死者的特征——其穿着一身灰色哑光的连体紧身衣,材质不明,表面光滑,按压则发现内里有细微且密集的颗粒。连体衣从脚一直套到头顶,只露出一张脸来,后颈却有一个棒球大小的方形隆起,似乎是什么设备,嵌在衣服中。除了这身奇葩的行头之外他全身上下什么也没有,没有武器没有工具,没有手机,没有任何能帮助确认身份的物件。

“有疑心就不能细想”,于是我拨通哈里森警长的电话,向他汇报了一下我的发现。

我自顾自地讲完,把手机稍稍拿开耳边,但还是被警长的咆哮震得耳鸣:“你打电话来就这点破事?!我他妈还以为霍利太太又干掉一个呢!听着,迈克,你要是这么闲你就帮我写写明天记者会的稿子,你就帮我去开记者会!你就去应付那些社区代表!”接着就只听到“嘟嘟”的挂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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