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我借着巡逻的机会来到市郊的一处玉米农场。
农场主的房子在玉米地中间,周围到处立着告示牌,写着诸如“私人农场,非请莫入,入场请提前联系:1905(短号),转481。否则后果自负”的字样,我开着警车倒是不管这些横冲直撞(没有开灯鸣笛)。
令我意外的是住所大门上依旧挂着一块牌子,写着“禁止敲门,请按门铃!!!”门铃几个字放大了数倍,还加了感叹号和着重符号。不知是潜伏十几年的逆反心理被调动起来还是因为此行目的,我还是选择将手弯成爪,指间关节敲在门上。
“哒哒~”
“哒哒~”
我听到屋内响起一连串,像是摔倒后连带家具、器物掉到地板上的声音,紧跟着是一段我没有听得很清楚,但可能是世界上最粗鄙的语言。
“……他妈的是哪个兔崽子,老子今天非一枪崩了你不可!”
我感觉到危险,向侧后方撤了一步,倚着门柱蹲伏警戒,掏出枪对着大门。随即大门“砰”地一声弹开,又砸到墙上发出更大的声响。一个壮汉侧着身子撞开大门后端起一杆猎枪瞄着前方,他很快发现正前方并没有人,而一旁却有一条“毒蛇”,一个手枪正瞄准着他的警察。
我示意他把枪放下,他照做以后将手举过头顶:“警察就无法无天了吗?你这是私闯民宅……等等,我记得你,你就是那天在我面前说了一通的那个。”
刚与我对峙的壮汉正是前两天的“肇事司机”,由于有记录仪的录像,所以将他释放出来,只是未来因为这事他还得跑几次警局和法院,我们也暂时扣留了他的驾照。
他继续吼着:“你!我要联系律师,告你私闯民宅,滥用职权!如果你拿不出来什么搜查令、拘捕令的,我告诉你,你就惨了!这农场各处都有隐藏式监控,我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告倒你一个小警察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太好了,你一定得去告倒我。让我丢了工作,甚至锒铛入狱。”
“你他妈难道是个疯子?!疯子当警察?你来到底要干嘛?!”
“找点刺激,算吗?你不觉得一天天日子过的挺没意思的?如果有机会换一换周围的环境,我会非常乐意,只是看起来你没有这种感觉。算了,说正经的,我来就是想问这个,但一看到这牌子和你的反应就知道答案了。”我指了指他挂在门上的牌子。
他似乎没明白我什么意思,一脸愠色眼神中又混着疑惑。
“你,案发当天,准确说是死者掉下来以前听到了这个是吧?”我又用手敲了敲门柱。
“肇事司机”眼神转为惊恐,双手捂住耳朵,全然没有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别他妈敲!撒旦!是魔鬼之声!哒哒哒哒地送了个魔鬼来妨我!”
我默不作声,等他冷静下来,“你他妈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是不是你害的我!”说完就要朝我扑来,我将枪又举起来制止他的动作。
“他妈的!恶霸!黑警!就知道欺负小老百姓……”
“谢谢你配合调查。”说完我举着枪慢慢退到警车旁,车没有熄火,我趁他分神的一刻钻上车,扬长而去。
我听到后面传来几声枪响,并没有伤及警车分毫,由他告我去吧。
出了农场,我打算继续“巡逻”,这几天局里压抑得够呛,难得出个不是正经调查或者赶往现场的外勤,不如就在外面逛逛好了。翻过月来的今天又该我值夜班了,夜还长着呢,先绕市郊跑几公里先,诉讼我都不怕,难道还怕投诉吗?
“……So don't stop chasin' the rush~Hold on hold on
it's gonna be a long ride~……”我跟着播放器哼着歌,“Hold on hold on we're takin'it to overdrive……”
“哒哒~”
我几乎是瞬间将音量旋钮拧到静音。
“哒哒~”
猛地一脚刹车踩下,警车发出一阵巨大的嘶鸣。好在路上没有其他车辆,荒郊野岭的如果车给撞了还是挺麻烦的。
我下车在四周寻找着目标,环视一圈,没有,环视两圈,还是没有。正当我打算开车扩大巡视范围的时候,突然发现路边的灌木丛伸出一条深色的东西,刚才这边看过两遍都没有,我当即拔出枪朝那儿靠过去。
靠近发现是一双着灰色哑光裤子的人腿!我快步冲上去,越过灌木丛将枪指着人腿延伸到的躯干的位置。面前的沙地上趴着一人,一动不动,不明哑光材质的连体衣,脖颈处隆起的方块压缩机,如果不是身材体长有所不同以及背上没有三个洞,我都以为是死在霍利家的尸体被摆在了这儿。
从身材来看应该也是个男性,此刻我既无法判断他的状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武器,依然选择一步步向他靠近,至于什么要求、准则、警告都被我抛到脑后。我想如果这段录像被放到警校,一定是个标准的反面教材。
幸好“灰衣人”依旧没有任何举动,我用身体压制住他,将他的双手拷在背后,确认没有武器后将他翻面过来。
他忽然睁开双眼与我四目相对,吓得我手一松任由他躺在地上,举起枪瞄准他的脸部。
他就这样仰面与我对望着,我试着发问:“我问!你答!你是什么人?”
灰衣人没有反应,还是愣愣地看着我。
“你从哪里来?怎么出现的?说!”
“都要死了!”灰衣人咆哮着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叫你别动!再动我有权开枪!“我朝他身边开了一枪,他被枪声吓了一下,接着又要蹦起来。此时我又做了个反面教材的举动——收起枪扑上去制服他。
过程中他又昏了过去,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装的,就把他又面朝下丢到地上,这次我用皮带把他的双脚绑了起来。
确定他不再动弹之后,我从胸口口袋掏出吹卷放在嘴里,不耐烦地吹了两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是得给他带回去,老在这儿待着也不是事儿。”自言自语道,“可是他这衣服……”
我想到个主意,再次确认他现在不省人事 ,又将他翻过来全身摸索,终于在胸口靠近锁骨处发现一个隐藏式的滑链,按压住从左侧锁骨一直滑到右侧腹,胸膛便敞开出来,我虽惊讶于如何做到弧形的滑链能够如此丝滑,但也顾不上仔细研究。先把手铐解开,一边控制住他一边把上半身脱出来,随后又把手拷住,再来把脚上的皮带解开,从腿上把连体衣扒下来。
这样,灰衣人,哦不,应该叫无衣人,就仅剩一条同样紧身的内裤在身上了。我将他拖上警车且固定在特制的后座上,将连体衣叠好夹在引擎盖下面,隆起的压缩机被挪到一堆机械结构的夹缝中,只能祈祷开回警局的这段路不要颠簸发生意外。低头看了眼胸口的记录仪,取下来长按重置,一切似乎进入了听天由命的阶段。
回到警局,正好是下班时间,灰3(第三个灰衣人)中途就醒了,一路上哼哼唧唧说不出一句能让人理解的话,我料定他精神肯定有些问题。准备押着他前往审讯室,一下车就撞见罗伊。
“迈克,警官,您这是?”
“巡逻回来,在公园旁边遇见这么个怪胎,疯跑,胡言乱语,攻击路人,押回来关两天,看是不是有必要转送精神病院。”不管这个谎话是不是一查就穿,反正是脱口而出,接着我也没理罗伊,继续押着往楼里走。
警局里有什么样的人都见怪不怪了,但一路上面对老伙计们故意开的各种玩笑还是令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终于到了审讯室,警长哈里森从一旁的档案间出来。我简单地把自己扯的慌向他汇报。
“哼,明天转送医院吧,我们这儿是警局,不是疯人院,问得出来就问,问不出来拉倒,小心行事,看着人不脏但有些传染病可说不准。“警长走到一半又回头过来补充道,“对了,你抓人周围没有路人拿手机拍吧?虽然现在民众呼吁我们预防打击犯罪,但视频拍下来掐头去尾说什么都可以,随手就是个舆情,到时候出了问题你自己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