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好渴，”
少女昏昏沉沉地醒来，
“我现在……这是在哪？”
非常柔软的触感，即便被窗帘封住了阳光，也能依旧感受到柔嫩的肌肤与软糯的床垫之间的接触。
就像是不分彼此一般贴在一起。
“是梦吗？”
直到卧室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一张熟悉的面孔探了进来。
白茉妍本来的视线还是昏昏沉沉的，直到看见来者，整个人都不可思议地颤了颤。
“老爸……”
“怎么回事？我之前不是在外面摔了一跤吗，现在怎么回到了家里？老爸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不是和老妈一起出去要出差一个星期吗……”
脑袋好痛，感觉要绞成浆糊了……
“你啊，唉。”
就在少女抓着自己脑袋不断回忆的时候，父亲开口了，用了极其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怎么……有了你这么个儿子？好好的男子汉不当要去当小女人，
我已经把你的那些药都丢了，还有你衣柜里的那些裙子，今天以后就会让你妈把那些衣物处理掉，卖给收破烂的，或者送给亲戚家的孩子。”
“什么裙子？还有药……”
“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白茉妍痛苦地用指甲扣住发丝的边缘，难道真是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了，我其实没有变成女生，而是自己吃磁性激素和穿裙子的药人？
不对劲……很不对劲，一定有哪些是被自己忽略掉的。
少女猛然掀开被子，踩着小巧的赤足点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用力推开衣柜的门户。
只见在架子上满是悬挂的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小裙子，有jk，lolita还有汉服，排列的鳞次栉比，犹如吉尔美加什的王之宝库，差点闪瞎了她的瞳孔。
白茉妍的心率一颤，原本的笃定也染上了质疑的阴霾，难道，这些小裙子真的是自己买的？
她伸手捏住其中一件雪白的lolita，指腹摩挲间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上的柔顺和温暖，还有丝丝缕缕的茉莉花香。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啊，你觉得是你爸妈冤枉你了？”
那个被称作父亲的人站在门前大声怒吼着，一面粗暴地推搡着少女。
白茉妍一时不察摔倒在地。
或许是少女的身躯太过娇弱，这一下直接摔破了膝盖，就连莹白的指甲也被地板蔑断了一点，在地板上留下淡淡的白色划痕。
“对不起……”
生理性的盐水很快就蓄满她的眼眶。
白色睡裙的肩带被撕裂，白茉妍削瘦而苍白的肩膀一颤一颤地抖着。
“对不起有什么用，劳资养你养这么大是为了让你和劳资顶嘴的？翅膀硬了，你怎么不去钛国当人夭啊，恶心的东西……”
中年男子的巴掌很厚重，上面结满了厚厚的茧。
少女被这一下子狠狠地拍倒在地，娇嫩的脸庞很快就浮现出一个五指印，红痕如红色墨迹沁染在这张雪白的小脸上更显得让人触目惊心。
从白茉妍的嘴角渗出殷红的水珠。
“好痛……”
“我呸，你还有脸喊疼，滚出这个家，以后就当劳资没有你这个孩子!”
中年男子恶狠狠地朝少女的裙子上啐了一口，然后抬腿就是狠狠地踹中了她的小腹。
“呜……呃呕……”
白茉妍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视线却逐渐模糊了，像马赛克布满了眼前的整个世界一般。
少女的身躯如同即将陷入冬眠的蛇一样蜷缩在了一起，晶莹又玉白。
刚才那狠狠的一踹仿佛注入了千钧力一样，把她那本就只有几十斤的体重给重重地掀飞，像装满棉花的破布娃娃一样磕到了飘窗的边缘，然后露出了更多殷红的棉花。
白茉妍的视野天旋地转，卧室的窗帘是紧闭着的，根本照不进一丝光线。
在这个分不清白天和夜晚的阴暗房间里，少女微弱地呼吸着，失重感和突然的燥热还在侵蚀最后的理智。
她知道这是很不正常的，可呼吸道内火辣辣的疼痛和铁腥味却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在活着……
背部的骨头感觉要碎掉了……不，可能已经碎掉了。
白茉妍的侧脸与地板相依偎，静静地看着那被飞沫脏污的裙角，还有白裙中央被印上的黑漆鞋印。
蜿蜒的红色腊梅在裙摆之下朵朵盛开，绽放的悄然无声。
少女惨笑一声，伸出已经布满血垢的指甲，划开撕裂了裙摆。
原来之前的小腹略有隆起，此刻却已是诡异的空瘪。
如果真有个小生命，此刻也伴随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一起被碾做一团了吧。
“所以，这会是我跟谁的孩子呢？”
白茉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如白色的天鹅折断了她的羽翼，被浸透淹没在属于丑小鸭的血泊中。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仿佛恢复了正常。
少女的眸子很美，就像夜明珠一样，
只不过刚才的记忆却让明珠染上了一点灰色的尘埃。
她低头感受着完好无损的姣美身躯。
青春的活力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磨砺花香舒缓着刚才拉紧到快要崩溃的神经。
眼前是摆满着家常甘美菜肴的小餐桌。
这里，是自己的家，四周，坐着的是父亲，母亲，他们都是自己的家人。
除了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
白茉妍只能隐约感觉到这是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儒雅男子，他正透过镜框，落在了自己藏匿于圣洁裙摆下的红梅两点。
视线灼热的像雪地上突兀地长出料峭寒枝一样扎眼。
“乖女儿，这位是傅医生，是来帮你做心理咨询的，你不是总说最近学习压力很大，老师做被人追逐的噩梦吗，来，乖女儿，和这位傅医生说说。”
少女抿抿嘴，她不是不相信母亲说的话，而是，
白茉妍实在无法信任一个五官都被雾气遮蔽的人。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个傅医生是在戒备着什么吗？还是，心思深沉到不信任任何人。
感觉衣襟单薄，真空的少女看着他，有种被窥探的不着寸缕的不适感，警惕地用视线环顾了一圈，
满脸堆满笑容的母亲，沉默不语的父亲，还有这个……五官被雾笼罩的，戴着金色金属镜框的儒雅男子。
少女伸手揭开了眼前的餐盘，下面是一个注满着白色液体的针剂，
白茉妍眨了眨柳叶眼，然后连着餐盘，一起丢到了一旁已经堆满药片和药盒的垃圾桶。
“喵——”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叫，眼前的画面再度天旋地转，
眼前的房间瞬间崩塌，餐桌旁的家人的脸也被分离成了一个个的拼图碎片。
在少女醒来的最后一瞬间，她听见儒雅男子开口了，
明明离的有一段距离，他的声音却仿佛恶魔的低语，轻轻地俯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真是个有趣的小猫咪，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意识从混沌飞向光明的隧道出口前，
白茉妍听到了非常熟悉的八音盒旋律，
好像是《蕾西——潘多拉之心》。
